奈恩一路觀察著走廊和房間的情況，眉頭緊皺，云夕問：“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

    奈恩輕輕開口：“從剛剛那個鐵門開始, 這一片走廊, 到處都是冰凍過的痕跡。”

    女仆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到達了洛西的房間，女仆打開門，這一次她退出了房門, 背對房間, 云夕和奈恩沒有過多廢話, 開始到處摸摸碰碰。

    房間里東西很少，云夕打開手機燈光，在四周照了照，墻壁上空無一物，她將視線挪到床上，床靠墻擺著，床頭有個小柜子，云夕把抽屜拉開，什么都沒有，她又把抽屜合上，發現把手上一大片顏色不對，她拿出手機，拍了一下：

    【人類血液，已收錄】

    人血？

    云夕正研究著，奈恩叫了她一聲，示意她過來看，奈恩從衣柜里鉆出來，換云夕爬進去，她拿起手機，在奈恩指的地方，柜子里右邊的木板上，有大量地血跡，奈恩讓她仔細看，云夕瞇起眼睛湊近，血跡的掩蓋下，有一行字跡，字跡太模糊了，像是匆忙時用指甲抓撓出來的，根本辨認不出。

    云夕驚訝之下差點撞到腦袋，奈恩過來扶住她的頭，柜子本來不大的地方變得有些擠，云夕剛想鉆出去，門外傳來一陣說話聲。

    奈恩連忙擠進柜子，轉身關上柜子門，一時間，云夕被迫死死貼在奈恩身上，奈恩的呼出的熱氣噴灑在云夕頸側，激起一大片小疙瘩。

    云夕正想掙扎，只聽外面傳來激烈地掙扎聲，緊接著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小女仆，一個人來這種地方干什么？”

    女仆不能說話，男人也沒想讓她回答，他將女仆推進房間：“你不想一輩子待在最底層吧，你這么漂亮，要是被上面的大人物看上，可不就一飛沖天了……”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聲耳光聲，男人似乎十分驚訝，他狠狠將女仆扔在床上：“臭□□，裝什么清高！”

    云夕聽不下去了，她推了推奈恩，奈恩卻輕輕拍了拍她的頭，輕輕推開柜門出去，又把云夕按了回去。

    云夕靜靜待在柜子里，只聽“梆”地一聲想，世界安靜了，她從柜子里爬出去，房間里燈光大亮，一個高大男人面朝下趴在床上，奈恩不知從哪里找來一段繩子，正把他綁在那里。

    奈恩掏出他的注射器，想扎進男人身體里，取出一點血液，枕頭一扎進去，奈恩的眉頭就皺了皺，針筒里取出的血液，是透明的。

    男子睜開眼睛，云夕意識到他不是正常人類，那么大一聲響，這男的腦袋上連個包都沒有。

    他轉動眼睛，仔細看了看他們三個，露出滿不在乎的神色：“地底的蟲子們?！?/br>
    奈恩看了看云夕，云夕滿頭問號，見他晃了晃手上的針管，云夕點點頭。

    奈恩走上前去，將注射器重新插進男人手臂上，男人嗤笑出聲：“我是仿生人，不怕毒藥，你想毒死一個機器人？哈哈哈”，他頓了頓，邪惡地笑了一下：“我可以和內部網絡溝通，我建議你們放開我，要不然你們就等死吧。”

    云夕和女仆對視一眼，都有點擔心，女仆還狼狽捂著自己被撕開的衣服。

    奈恩淡淡出聲：“你要是能這么做，早就做了，讓我猜猜，我們會怎樣另說，但你一定會受到懲罰？”

    男人閉嘴了。

    奈恩笑了笑：“這里面的藥物，可能是解藥，可能是毒藥，你猜猜看是哪一種”，男人的表情十分憤怒，奈恩緩緩把注射器往下推。

    男人的表情突然變得驚恐，只見他膚色均勻沒有正常毛孔的胳膊上，不自然地往下凹陷了一小塊，他驚呼：“這是什么東西？不可能，除了格式化，生化人不怕毒藥的！”

    奈恩慢慢勾唇：“至少發現了一種”，他抽出注射器：“我問你答，或者把你身上其他的地方都溶解。”

    男人不甘不愿地點點頭。

    奈恩回頭示意云夕，云夕走上前去，問道：“你是負責什么工作？”

    “巡邏?！?/br>
    “這里一共多少房間？住的都是什么人？”

    “都是女仆男仆，或者未來的女仆男仆。”

    云夕皺皺眉：“之前的契約內容，自愿去聚居地的人，子女可以住上高塔享受免費的生活和教育？”

    男子笑了笑：“確實是‘免費’的生活和教育，在這里生活是不需要付費的?！?/br>
    “你的意思是，這些孩子都會成為女仆和男仆？”

    男子點點頭。

    云夕又問：“他們需要承擔什么工作？”

    男子又笑了笑：“仆人還能做什么？高塔里面所有的體力工作。”

    云夕咬咬牙：“這一帶的房間，為什么沒人住？這間房子里的人去哪了？”

    男子正要開口，眼睛突然翻白，嘴里喃喃：“未授權信息，未授權信息?！?/br>
    云夕嚇了一大跳，這個人現在的樣子就很像一個壞掉的機器人了。

    過了一會兒男子慢慢恢復正常，他閉了閉眼睛：“有些信息是危險信息，我不能回答，如果說出口，或者以任何形式回憶，我會被立刻銷毀，不是格式化，是機體完全銷毀。”

    洛西的去向是危險信息？云夕心里泛起一種不想的預感，她看了看旁邊的不知名女仆，女仆朝著云夕點了點頭。

    云夕又問：“你有進入其他地區的權限嗎？”

    男子又默不作聲。

    云夕威脅道：“你一個生化人，在這里欺負別人，不過是只能對比你弱小的人下手，你還殘害過其他女性吧，信不信我把你下面那東西溶解掉！”

    男子睜大眼睛，表情驚恐。

    云夕苦口婆心：“我們只是想討個說法，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地底，平均壽命只有四十歲，有許多人都是各種原因無法醫治而等死，我們和高塔本是地位平等的同志，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只想知道真相！”

    男子定定看著她，嗤了一聲：“何必呢？過一天算一天不好嗎？”

    云夕笑了笑：“因為我就是這樣的人?。　?/br>
    男子直直看了云夕半晌，低低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上氣不接下氣，良久，他停了下來：“不錯，很有自信。”

    他慢慢抬頭，仿佛要透過斑駁的天花板，望到什么不知名的地方去：“這里是一潭死水，你出生是什么樣子，死了就是什么樣子，上層的人不會到下層來，女仆的后代是女仆，工人的后代是工人，生化人，呵呵，再過五年，我就要被格式化了?！?/br>
    “你說的同志，我回憶了了能查閱的所有記錄，無論是高塔流行的小說，雜志，教科書，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高塔沒有這樣的詞語。”

    室內安靜許久。

    云夕輕哼一聲：“所以，這就是你欺壓別人的理由？比你高貴的人欺壓你，你就欺壓別人？”

    男人沉默片刻，身體微微抬起來，他抬眼看了還在發抖的女仆一眼：“這種事，我之前沒做過，對不起，我，我想知道活人是什么樣子的。”

    云夕不想聽他廢話，她拿出一個像是隱形眼鏡的東西：“這是從你身上搜到的，這是什么？”

    男人看了看：“是虹膜收集器，是，是我偷偷做出來的，可以收集三個虹膜，里面已經有我的虹膜了，還剩兩個?！?/br>
    “你的虹膜有什么用？”

    “可以打開這一層的所有大門，但是不能去上一層?！?/br>
    “這里一共幾層？”

    “有一百多層，一個生化人照看三十五層，最后三十層的主人是阿波羅，高塔的統治者，沒有他的允許，誰都上不了第七十一層。”

    云夕在心里嗤笑，還阿波羅，真當自己是神仙了，不要臉。

    “意思是，有你的虹膜，需要下一個人的虹膜，我才能進三十一層？我要怎樣才能見到阿波羅？”

    男人搖搖頭：“從我被生產出來之日起，頂部三十層的居民，從來不到下層來，其他人也上不去?！?/br>
    云夕陷入沉默，她又問：“我們送上來的孩子，都會變成啞巴？”

    男人點點頭，“地底來的人，只能居住在下三十層，少數人能去上面做女仆，但是都需要放棄說話的能力?！?/br>
    云夕嘲諷笑了笑：“放棄？他們有其他的選擇嗎？最后一個問題，為什么高塔之上，不用擔心蟲潮的地方，也需要不能說話的工人？”

    男子回答：“因為，阿波羅不喜歡吵鬧的仆人?！?/br>
    作者有話說：

    第三十四章

    云夕回到房間, 考慮了很久，還是將了解到的信息通過通訊器發給了瑪麗，她本想和沃克聊一聊洛西, 想了想放棄了。

    當務之急是找到去往上層的方法，那幾十個孩子，云夕已經把他們當做了自己的學生, 原本以為來到高塔可以獲得更好的生活，但變成啞巴仆人？見鬼去吧！大不了回到聚居地, 從此再不參加什么見鬼的篩選！

    瑪麗沒有回信，但云夕收到了亞當的傳信，當耳機里傳來亞當的聲音時，云夕嚇一激靈：“老哥，打個商量, 你這樣突然說話會嚇死人的，你們的高科技不能設置來電提醒嗎？”

    亞當沉默片刻, 悠悠開口：“沒人告訴你，項圈是可以取下來的嗎？”

    云夕太過震驚以至于結結巴巴：“這, 這種事，為什么沒有人，和！我！說?。。　?/br>
    亞當道：“我以為你天天戴著不摘下來是因為很喜歡。”

    云夕崩潰道：“你騙鬼去吧！你告訴我那些植入工人骨頭里的項圈怎么取出來！”

    亞當沉默良久：“參加篩選的孩子，如果沒有通過, 會被摘除聲帶, 移植項圈，送回地底，只留下幾個完整的孩子, 成為下一任的管理員?！?/br>
    “項圈, 除了發號施令, 肯定有別的功能吧，不然光靠你們幾個管理員，怎么管理這么多人？”

    “是的，只要高塔愿意，可以輕易通過通訊器殺死一個人”，亞當深吸一口氣：“我們管理員也只是高塔的仆人而已。”

    “那，在聚居地，第一輪就被淘汰的那些孩子呢？”

    “會到蜂巢里……”

    送進蜂巢，直到繁育能力喪失的那一天。

    云夕在這一天，終于弄清楚了聚居地的完整運轉流程。

    “你是不一樣的，云夕，你的項圈是可以摘下來的，我們研究了幾代人，也沒有辦法把項圈安全摘除下來，這種項圈是我們唯一的研究成果，有機會，就離開吧，我很感謝你”，亞當的聲音充無奈。

    云夕卻沒有回答，她反問道：“是哪個殺千刀的管理員，第一個同意了和高塔的這種交易方式？”

    “沒有人同意，事情就這樣約定俗成了?！?/br>
    奈恩正襟危坐，嚴肅地注視著云夕，而云夕堅定開口道：“如果我說，把我們的孩子都救回來，然后告訴高塔，不會再有其他的孩子被送上來了，你會怎么說？”

    耳機里時而的電流聲把亞當的聲音襯得有一些失真：“無論成功或者失敗，八大聚居地永遠感謝你?！?/br>
    事情緊急，云夕和奈恩決定分頭行動，她要去諾西工作的地方看了看，找找線索。

    洛西負責照顧種植園的植物，這個時間已經比較晚了，云夕進入了種植園，找到了洛西負責的那片區域，這片區域現在已經有其他人接管，所以不能在白天過來。

    沿途有大大的花田，走過花田又是一片稻田，稻穗沉沉地低下頭，在微風中搖曳，要不是頭頂的人工穹頂，云夕差點以為自己在鄉下田邊漫步。

    農作物區域已經到達盡頭，在最后一片田地往前一兩百米的地方，出現了一片生長著高大樹木的區域，畫面從鄉間小路變成了奇幻森林，樹木完全遮蓋了穹頂，長長的藤蔓垂掛下來，這片森林把頭上人工月亮的光芒完全遮蓋了。

    這就是洛西負責的區域了，云夕已經傻眼了，這就是護林員的工作吧，這里樹這么多，怎么一一去檢查？

    云夕甚至看到不遠處一條粗壯的樹枝上，一只爬行動物快速略過，森林里雖然昏暗，偶爾有螢火蟲飛過，照得周圍隱隱綽綽的，不過有蛇吧。

    云夕走近最近的那棵樹，發現樹上掛了一個牌子a，走到第二課樹前，卻沒有掛牌子。

    她繼續往森林里走，有些樹上有記號，有些卻沒有，有的記號是被人刻上去的，云夕還看見一棵樹干上被刻了一個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