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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雍正還不知道自己被忽悠了,正憂慮著。 火器圖紙與朱允炆無關,那就是有另外的來處。 洋人走陸路來大清,全程幾萬里,商機與危險并存,有的到大清時窮困潦倒得像難民。蘭水縣在西邊,黎家人心善,經常會救助難民,也救過好幾個洋人。 其中有一個自稱是某國王子,在黎家白吃白喝近一年,才拿了黎家贈送的盤纏回西洋。當時所有人都當他是騙子,現在想來,那或許真是個落難的王子,他用火器圖紙跟黎家做了交換。 落難王子是十年前的事,意味著有了新型槍炮,大清也還是比西洋落后十年以上。 時間緊迫,雍正很有危機感。 “給你們圖紙的人,有沒有提過他來自哪個國家?” 他這是又合理腦補了什么東西? 離鉞快速眨了兩下眼:“大概有提到英吉利?德意志?法蘭西?” “還有嗎?” “沒了。” “王守和。”雍正揚聲把人叫了進來,“給老九傳消息,讓他著重注意英吉利、德意志、法蘭西。” “嗻。” 離鉞懊惱:早知道就多說幾個國家,讓老九在歐洲多偵察一段時間。 隔日,雍正以散心的名義,帶著皇后微服出城了。 他們先是裝作香客走了一段山路,然后進寺廟參拜,入寮房休息。 皇后一進門,弘時便跪地叩首道:“孩兒不孝。” 雙手扶起他,皇后笑中帶淚:“你好好的,你沒事就好,好孩子,沒事就好。” “勞嫡額娘傷神至此,孩兒重罪。”弘時也跟著紅了眼眶。 他被轟出紫禁城后,弘歷弘晝倒是常常出宮找他,勸他。 額娘,起初傳了幾封信給他,要他跟皇父認錯,后來見他不聽話、一意孤行,就沒再管他了。他被除籍,搬去十二叔府上,額娘也慢慢接受了。 而嫡額娘,從始至終都沒有太大的反應。 弘時還以為,她們都能平靜地接受他病亡的事,所以練好槍法后,走得干脆利落。 他沒敢這般奢望,奢望嫡額娘視他如命。 皇后見過弘時,明白了事情真相,反而開始擔心:“他這次回來,會不會暴露身份?萬一被其他人發現了可如何是好?哎呀爺不該匆忙叫他回來,您好好與我解釋就行了嘛,不用非得叫他回來。” “爺不過是將你生病的事告訴了他,他自己要快馬加鞭趕回來的。” 皇后聽了,禁不住笑開。 雍正又道:“他決定走這一趟,必然是做好了暴露行蹤、承擔后果的準備,莫要小瞧了他。” 他也問了弘時,倘若因此卷入爭斗,會不會后悔。 那孩子回:“父親,兒子害怕爭斗,準確來說不是恐懼,是不忍。兒子不忍和弘歷他們,變成您和諸位叔伯那樣。倘若要因此犧牲嫡額娘,兒子絕對不愿。真躲不過,就不躲了,兒子也絕對不悔。” 當時雍正便想,似乎一直以來,他都小瞧了三個兒子。 因為與他的兄弟相比,兒子們太淺顯,手段稚嫩、計謀簡單、野心也不算強。他一直都覺得,兒子們不夠堅韌,經不起風雨。 弘時要走,雍正以為是狼狽逃避。然而事實上,離京是弘時深思熟慮之后,做出的決策。 就連弘歷弘晝,也比他以為的更兇狠。 “弘時病亡”的消息一出,整天就會跟在倆哥哥屁股后頭瞎跑的弘晝,第一時間沖進了勤政親賢殿,質問是誰害了他三哥? 明明不久前見面,三哥還沒甚大毛病。在十二叔府上,讓三哥病亡,且不讓汗阿瑪追究的,除了汗阿瑪本人,還能有誰? 弘晝是當面問“兇手”要說法呢。 往常一言一行都模仿弘時的弘歷,就比較沉得住氣,他開始講究晨昏定省。每天去汗阿瑪跟前晃悠一圈,請個安交份課業就走,特恭敬孝順。 然而暗地里,他干了件大不敬、大不孝的事。 弘時到十二府上,外人根本不清楚他的真實情況。病了半年抑郁而亡,是個水到渠成的借口。就算有人起疑,也得過三五個月,慢慢的疑。 那為何一夕之間,“今上毒殺親子”的謠言就甚囂塵上了? 因為弘歷。 他搞完事還去親爹跟前炫耀:我把您的惡行宣揚出去了,您要不干脆把我也處理了? 雍正就任他們作妖,并咬著牙安慰自己:養兒如狼,且有情有義,大善! *** 從城外回來,帷帽都遮不住皇后的歡喜,比之出門時的沉重,她腳步有種壓不住的輕快。 離鉞有點理解皇帝之前的謹慎了,這給齊妃她們看到,保準會起疑。 不過皇帝神色也挺輕松,應該沒關系? 皇后到底是皇后,一覺醒來,她又拿穩了痛失愛子的怨婦劇本。 不顧雍正的挽留,皇后叫人收拾好行禮便回宮了,一副“一眼都不想多看皇上、不愿與皇上住同一屋檐下”的決絕態度。 回宮后,她鎖了永壽宮大門,除了御膳房送膳的,誰也不能進入永壽宮。 若是有人路過墻外,便能聽到里邊的誦經聲。據說,皇后與皇上反目,在家出家了。 為了增加真實性,皇后把前后院之間的門也鎖了,后院那仨想出去,只能走后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