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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的體重在這放著,再往前樹枝該斷了。 離鉞朝墨雪伸手,呼喚它往自己這邊來,它只抻著脖子叫,完全不敢動彈。離鉞又試探地往前挪了一寸,樹枝果然咔咔直響。 雍正提醒道:“當心摔咳咳咳咳。” 王守貴王守和高舉著雙手:“黎貴人把貓晃下來吧,奴才接著。” 可以是可以,但他們得被抓花臉,墨雪也得患上恐高癥。 離鉞稍微讓樹枝晃得劇烈了些,威脅道:“蠢貓,快點過來,不然要掉下去了。” 墨雪抓不牢樹枝,嚇得激發出了潛能,吱哇亂叫四肢亂刨的,朝不遠處的人類躍去。 “喵嗷嗚嗷——” “小咳咳咳!” “黎貴人小心!” 鋒利的貓指甲直沖面門,離鉞眼疾手快、角度刁鉆地揪住了它后頸處的皮毛。 墨雪:“喵?” 這熟悉的憋屈感,好像安全了? 跳回地面,隨手將它塞給了王守貴,離鉞埋怨道:“皇上何必跟只貓較勁?瞅瞅給嚇得。” 王守貴接過貓小心安撫著,瞄了瞄主子爺的表情,解釋道:“往日,皇上偶爾會賞這貓一點吃食。今兒來永和宮辦事,這貓粘過來討食,是意外爬上了樹。” 準確的說,是雍正心煩,讓蘇培盛他們把貓趕走,結果不小心趕樹上去了。貓在樹上叫得凄慘,他們又救不了,正好懋嬪來找貓,便讓她去喊離鉞了。 “原來如此,這小東西還真是到哪都吃得開啊。”離鉞揪了貓臉一下,問雍正,“皇上事辦得怎么樣了?” “既然來了,幫朕找封信罷。” “行。” 永和宮鎖了兩年,主殿內有著揮之不去的霉味。 撇開厚厚的灰塵和糾纏的蛛網,進門便能看到,正前方的墻上掛著花中四君子圖,高凳上擺著青瓷瓶。 隔間的小佛龕有一尊佛像,爐中的線香未燃盡便熄了,三小截余香在香灰中插著。 從明間到東暖閣,珠簾紗幔層層掛起。繞過琺瑯畫裝飾的屏風,那張拔步床內,鋪蓋枕頭一應俱全。 床邊的茶幾上,有一套青瓷茶具,盤中杯盞少了一只。床邊有些青瓷碎片,想來是誰倒了茶給床上的人,卻驚覺床上的人已沒了氣息,慌張之際打碎了杯盞。 看得出來,殿內的擺設絲毫未動,還維持著德妃在世時的模樣。 “那封信可能在哪里,皇上有猜測嗎?” “不知,被燒了也說不定。” 門開著,冷風灌入,揚起漫天飛塵,雍正止不住地咳嗽起來。 離鉞本來可以無視灰塵的,一會兒就被他咳得嗓子發癢:“要不您出去等?” “不用管朕,咳咳咳你找你的。” “嘖。”他咳個沒完,離鉞很是受不了,“手帕拿來。” 把兩人的手帕疊放在一起,對折成三角形。見皇帝咳到手抖,她干脆代勞了。 “頭低一點。” 雍正掩著口鼻低頭,配上被灰塵sao擾得泛紅的眼角,顯得有幾分脆弱。 離鉞踮腳給他蒙上手帕,在腦后打結。 移開手,雍正聞到了松香。 他自己愛用松柏調的香料,所以他的手帕上,有調香師精心調配出來的松柏香味。 黎氏不用香,可她愛吃松子。她的手帕、衣袖、指尖,都帶著單一而純粹松子香味。 這種濃烈的松子香,剎那間沖散了香料的味道,醇厚綿長,有種無法言說的安寧感。 “好了,您找個避風的地方等吧。” 打完結,離鉞四下看了看,決定先從梳妝臺找起。 梳妝臺除了胭脂首飾,沒有多余的東西。她到處扣扣敲敲,也沒發現夾層暗格。 衣柜箱奩,各種瓶瓶罐罐,翻了個底朝天,都一無所獲。 房梁那種高難度的地方,離鉞不覺得德妃能上去藏東西。 “床可以動嗎?會稍有損壞。” “可以。” 離鉞先把鋪蓋抖了一遍,沒有;又暴力卸掉抽屜,把犄角旮旯檢查了一遍,沒有。 最后只剩床背和墻體之間的縫隙了,黑乎乎的看不清。 拔步床怎么說呢,估摸著有千斤重,這大概就是皇帝套路她的原因? 離鉞半蹲下,雙手抬著拔步床靠墻的一角,往外移了一尺。縫隙變寬闊了,她伸腳一蹚,還真有個紙團。 “皇上瞧瞧,是您要找的信嗎?” 不出意外的話,是十四寫給額娘的,所以雍正拒絕了:“滿紙污言穢語,朕不想自戳雙目,你把主要內容講給朕聽就好。” “行吧。”離鉞展開瞅了瞅,咋舌道,“皇上還是自己看吧。放心,不是罵您的,內容跟您沒啥關系。硬要形容的話,算是有病之士的瘋言瘋語?” 雍正猶疑地接過,眉頭擰成了疙瘩。信,隱約是有些瘋言瘋語的意味—— 額娘敬啟,兒不孝,不能長久侍奉跟前…… 近日接連噩夢,夢及您喚我祚兒、小六。夢里,您令我絕食,還令我以冰水澆身…… 明明記憶中,您只是叫我少食,還怕我曬到,叫我少去外面跑。幼時我好似不太健壯,常常生病。 夢里,您有時會訓斥我過于體弱,習字總比其他兄弟慢;有時又煩惱我過于強壯,總也不生病…… 這跟記憶不一樣,叫我很混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