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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嫡女,額娘說我長大了要做大婦的啊。我從小就幻想穿大紅的嫁衣,戴鳳冠霞帔,被八抬大轎迎進門,結果呢?我是被一頂小轎從角門抬入了后院,伺候的還是個能做我爹的老男人。哪怕他是雍王,哪怕他是皇帝,我也不稀罕!” 離鉞:“你就稀罕你那光會打嘴炮的慫逼斌哥哥?” “你怎么那么煩人?”氣氛都被破壞了,吉常在氣得捶她胳膊,“他再不咋地,至少年輕長得好還會說甜言蜜語哄人呀。我冒險翻墻去見他,不就圖他能哄我開心么?” “就算明知是假話?” “嗯哼。” 離鉞:“找樣貌出挑的小宮女小太監哄你玩,不是一樣的嗎?” “……” “宮人絕對比你那光會打嘴炮的慫逼斌哥哥會哄人。” “……” 吉常在痛苦s吟:“別用這前綴了,我的留念都被你毀干凈了。” 趙斌跟旁人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年少時青梅竹馬的美好,把他當作曾經的少年郎,假裝她和他都沒有變,他的甜言蜜語便格外的好聽。 一朝打破竹馬的光環,那人就啥也不是了。 毀完光環,離鉞認真勸道:“一個爛人,如何值得你冒險?哪怕玩玩也不值,別再去見他了。萬一哪天被其他人發現,你們之間清不清白,你們說了就不算了。” “你說的都對。”吉常在苦笑,很快又露出了不服氣的神色,“可我就是忍不住想,怎么女兒家就得被送人,就得被三從四德約束至死呢? “明明阿弟文武、品性都不如我和阿姐,阿姐做了廢太子的側妃,我成了雍王的格格,弟弟卻被當眼珠子疼。阿瑪還要我們得勢了照拂弟弟,憑什么? “額娘為我們姐妹打算得那般好,教我們治家之法,教我們打理鋪子,不是讓我們做小的啊!但十幾年的教養和心血,抵不住我阿瑪一句話,他一句話就否定了我額娘所有的打算,憑什么? “還有皇上,不惑之年的男人,再抬十五六歲的庶妃也會被認為理所應當,我們卻只能從一而終,憑什么?” 一連三個“憑什么”,仿佛把這世間最大的不公都道盡了。 吉常在自問自答道:“后來我就明白了,就憑他們是男人。多可笑啊,只因為是男人,他們就能主宰這世間的一切?” 離鉞嘆了口氣,覺醒這樣的意識是很幸運的,但在這樣時代,又很不幸。獨木難支,吉常在根本無力反抗整個時代,她越有反抗精神,就會被打擊得越狠。 “更可笑的是,就連趙斌也以為能掌控我。我不過是對他笑得好看了些,眼帶水光地癡看了他片刻,他便覺得我愿意為他生為他死,愿意為他付出一切了。什么至死不渝非我不娶,海誓山盟不要錢地往外吐,聽得人家好生心動哇。” 吉常在神色扭曲地總結,“男人真是可愛,嘻嘻。” 離鉞扯著她臉頰嫌棄道:“別笑那么變態。” 豆芽驚恐臉:“又是一個精神病,你快出宮,再不出宮要被傳染了!” “滾蛋,別打岔。” “哼!” 吉常在迅速領會了變態的意思,反過來癡纏著離鉞的肩頸,眸光懾人:“jiejie,我一看見你,就覺得你跟我是同類。” “別污蔑我,我是正經人。” “不要掩飾了,我知道你對皇上不屑一顧,你藏得再深我也看得出來。” 長話短說不了了,離鉞回到欄桿那坐下,道:“你很會玩嘛,一方面享受著趙斌的甜言蜜語,另一方面同情著一無所知的皇上,一次體驗雙倍刺激。” “jiejie想的話,我可以教你呀。” “你當我在夸你么?” “我做了jiejie不敢做的事,jiejie理應夸我勇敢呀。” 離鉞懶得費口舌跟她爭論敢不敢,直截了當地問:“終有一日東窗事發,你能承受最壞的結果嗎?” 吉常在聞言,收斂了乖張的表情,篤定道:“不會有那一天的。趙斌怕死,他會確保我們不暴露。而且有‘八賢王’在前朝制造麻煩,近兩年除了皇后和貴妃,皇上無暇顧及其他女人的。哦,你是例外,你的苦rou計是真狠。” “……”苦rou計這鍋是甩不掉了。 吉常在見離鉞沒有怒色,挨過來枕上她的腿,瞇著眼甜膩地撒嬌:“jiejie,我真的不蠢,我不是為了尋求刺激就玩命的人,你不要兇嘛。” “所以趙斌是替廉親王做事的。” “對。” “你以為把男人當傻子耍,把皇上、趙斌以及趙斌身后的廉親王統統玩弄于股掌之中,就能證明你比男人強了。” “對。” 離鉞搖頭哂笑:“那只會證明,你像那些男人一樣,自負且愚蠢。” 吉常在陡然沉下了臉,嗓音寒涼道:“jiejie,不能說我像那種蠢物哦,我會生氣的。” “你沒有正面回答,你能不能承受最壞的結果。”離鉞拆穿了她的外強中干,“其實,你沒那么篤定,你不敢去想東窗事發。” 吉常在沉默了。 她恨極了男人,其中有她的父親,有與她血脈相連的弟弟,有一言便能定她生死的皇上。 她動不了他們,她只能用這種方式報復。 皇上被綠,她一輩子不會升位,父親期待落空,弟弟一點光都沾不到,多隱秘的報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