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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送貴妃娘娘。”離鉞蹲膝相送。 行至門口,被冷風激得咳嗽了兩聲,年貴妃轉身,欲言又止。 離鉞微微搖頭。 年貴妃釋然一笑,搭著綠梅的手裊裊娜娜地走遠。 這邊在猜娃他爹會不會給謝禮,卻不知道養心殿那邊,關于黎清玥的一切,已整理成冊呈遞到了御案上。 雍正吃著點心品著茶,看話本似的翻閱著密函,時不時會低笑幾聲。 黎貴人的父親,黎洪海,當年不愿把做官的機會“合理讓渡”給本家少爺,被本家厭惡,外放做了知縣。 本家以為他在蘭水縣那貧瘠亂地待不下去,早晚會認錯服軟,殊不知他早在那邊娶妻安家了。 說到他的這位妻子,黎夫人,也是個奇女子。 她是個土匪頭子,把赴任途中的黎洪海搶上山做了壓寨夫君。之后發生了一些“不足為外人道也”的故事,夫妻倆帶著一個山頭兒的土匪,一同去了蘭水縣。 蘭水縣民風野蠻,且極度排外,京師來的知縣在這里通常寸步難行,有兩任甚至不明不白地消失了。但這位新來的黎知縣不同,他可是背后有個山頭兒的男人,敢給他搗亂,得做好被教訓的準備。 比如說走夜路被套麻袋,天天從睡夢中被敲鑼打鼓震醒,一睜眼被光溜溜地掛在枝頭吹冷風…… 雍正忍俊不禁:黎貴人的那些損招,保不準就是跟這些人學的,合著朕封了位土匪貴人? 言歸正傳,所有人都知道那些事跟黎知縣脫不了干系,可誰也拿不出證據。次數多了,刺頭兒就越來越少了。 而真正讓黎洪海在蘭水縣站穩腳跟的,是黎夫人的醫術。黎夫人打小就跟著老土匪頭子混跡江湖,見多識廣,世間這三百六十行,她好似什么都會一些。 醫術,是她頗為擅長的一項,尤擅醫治小兒疾病。黎夫人常常義診,備受當地百姓愛戴,黎洪海便被愛屋及烏了。 這么看來,黎貴人駭人的放血針灸,應是耳濡目染的結果,畢竟民間多怪才。可惜她天生神力,不能像黎夫人一樣妙手回春,只能口述指導。 “尤擅醫治幼兒。”雍正咀嚼著這幾個字,反復看了兩遍,遺憾地嘆了口氣。 貴妃調養身體的方子,是吳御醫和十來位御醫一同商議出來的,但并不能徹底醫好她的體弱之癥。所幸她習慣了這般的生活,而今福沛有救了,于她亦是極大的安慰。 這密函內容不少,末尾處寫的是:月前,黎夫人噩夢,已趕往京師,不日抵達。 雍正沉吟,得給黎夫人創造個溜進宮的機會。 *** 轉眼就是臘八節,這天要供佛祈福、校閱冰嬉、分派賞錢,最后還有臘八宴。 雍正和皇后,從清早開始就被抬來抬去到處趕場,真叫字面意義上忙得腳不沾地。直到此刻開席了,他們才得以享受節日的愉悅。 就著歌舞絲竹,用著被誦經聲熏陶過的軟糯香甜的臘八粥,雍正放松了許多。 舞臺上歌頌的是風調雨順,同時也祈愿來年豐收,所以舞衣是蔥綠和金黃色調的。蔥綠的裙擺層層疊疊,隨著舞娘的旋轉綻放開來,恍惚間重現了萬物生長的景象。 雍正欣賞著這支歌舞,忽然就想起了那位生命力旺盛的黎貴人,便把王守貴召近了耳語。 說是耳語,倒不算非常小聲,皇后在旁邊把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神色逐漸古怪起來。 王守貴辦事去了,雍正對偷聽的那位挑眉:控制一下表情,百八十人看著你呢。 皇后借吃粥的動作“嘁”了一聲。 雍正仰頭飲下一盅酒,掩飾住了上揚的嘴角。 嬪以下的后妃是沒有資格參加臘八宴的,這會子,離鉞在跟春桃她們打馬吊。 輸的要被畫烏龜,靈云牌技不靈,幾輪下來,小臉被涂得滑稽無比。 又輸一局,靈云丟下牌捂著臉耍賴:“不玩了不玩了,你們合起伙來欺負人家。” “愿賭服輸,臉伸過來。”離鉞拿著吸飽了墨汁的毛筆耀武揚威的。 靈云裝可憐:“小主饒了奴婢吧,再畫沒法見人了。” “不許撒嬌!”靈巧壞心眼地撓她癢癢,“快拿開手,把臉露出來。” “咯咯咯……不許哈哈動手動腳哈哈哈我認輸咯咯小主救命……”靈云被撓得笑翻了,左躲右躲差點滾到桌子底下。 “皇上有賞——” 第13章 突兀的一聲唱和,使得眾人條件反射地肅整衣冠行禮:“吾皇萬福。” 豆芽現在成雍正黑粉了,嘲諷道:“年貴妃送的布料都裁成衣裳了,老男人才想起來感謝你,也是不容易。” 八個小太監列隊站立,王守貴于正前、正中之位,抑揚頓挫地宣告:“黎貴人溫良賢淑,救治九阿哥有功,賞七寶五味粥一例。” “……” 等了又等,沒等到其它賞賜,離鉞面無表情地抬頭看去。 王守貴捧著臘八粥笑瞇瞇地提醒:“黎貴人,領賞吧。” 離鉞接過了那碗拔涼的臘八粥,春桃等人齊聲高呼:“謝皇上恩典。” 不僅如此,春桃還給王守貴塞荷包:“您辛苦了。” “您客氣了。”王守貴不客氣地收下沉甸甸的荷包,帶著隊伍大搖大擺地走了。 豆芽氣抖冷:“花銀子買涼粥,哪有這樣的賠本買賣?不玩了,出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