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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離鉞看著整整齊齊斷成兩截的書案,和亂七八糟撒了一地的筆墨紙硯,嘀咕了句“浪費”。 “春桃,收拾收拾,搬家了!” 春桃看看天色,商量道:“小主,現在搬過去,恐怕會打擾皇后娘娘休息,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如明天搬?” “先打包,天一亮就走。” “好嘞。靈巧靈云靈玉,把咱小主的東西都歸置打包。動作輕些,甭驚擾了前院。” 屬于離鉞的、能帶走的東西不多,四個人干活,半個時辰便打包完畢。 她們歇息去了,房內徹底安靜下來。 離鉞躺在床上,表情逐漸一言難盡,耳聰目明有時候也不是啥好事。 前院,皇帝為了安撫年貴妃,正進行生命大和諧。 辣耳朵! 用棉花堵上耳朵,她很快便睡著了。然后,做了個有點刺激的夢。 哎呀呀,小伙子們還是這么溫馴水靈,白羽的舞還是這么輕盈如鶴,墨瑟的琴還是這么令人沉醉。 晶瑩剔透的去皮葡萄遞到了嘴邊,離鉞張口叼住,舌尖不可避免地觸到了那溫潤漂亮的指腹,氣氛霎時間曖昧起來。 她炙熱的眼神盯緊了這人白皙修長的指節,一寸一寸朝著手腕、手臂、肩頭攀爬而上…… 不光看,她手也不老實,猛地將人拉近了調戲:“驚玉——臥槽!” 看清“驚玉”容貌的瞬間,她甩手就把人丟了出去。 眼前的景象散去,豆芽一臉猥瑣地冒了出來:“嘿嘿嘿,沒想到啊。” “威嚴大叔達咩,我好如玉少年郎!”離鉞的色心倍受驚嚇,“你個狗東西是不是篡改了我的夢境?” “我閑的?” “你閑的。” “呸!” 篡改半神的夢境哪有那么容易。不過這夢沒什么深層含義,只是單純禁欲久了,被睡前的聽覺刺激到了。 “小主,小主,快醒醒!” 春桃的聲音穿透了夢境,離鉞陡然睜開眼,咕噥道:“什么破夢?” “小主快起來。”春桃推門入內,“前院出事了。” 離鉞掏出耳朵里的棉花,隱約聽到了女人的哭聲,像是年貴妃。 “出什么事了?” 春桃一邊為她拿衣服,一邊壓低了聲音解釋:“是九阿哥……咱們得過去。” 同住翊坤宮不去看看,萬一……萬歲爺悲痛之下,給小主扣個“沒有慈愛之心”的罪名,就太冤了。 九阿哥?沒聽到孩子的哭聲,殤了? 離鉞不禁想問。 “噓——”春桃沒讓她把猜測說出口,含糊其辭道,“有些嚴重。” 要不然這大半夜的,也不會鬧得后院都不安生了。 那就是還活著。 “你們在外邊等,別進門。”離鉞裹上斗篷就跑了出去,靈巧靈云急忙跟上。 前院燈火通明,院里站滿了人,俱是噤若寒蟬的。 距離疾速拉近,感知到孩子的氣息了,很微弱。離鉞沒管院里的人,一陣風似的刮向了正殿。 西暖閣,女醫、御醫、奶嬤嬤、宮女太監跪了滿地。 年貴妃撕扯著雍正的衣袖,幾乎要哭暈過去:“皇上,救救福沛,救救我們的孩子,他才半歲大,您救救他啊!” 雍正站在搖籃邊,看著呼吸越來越弱的小兒子,悲痛、憤怒又無能為力,被打擊得脊背都傴僂了。 年貴妃終于明了求他無用,轉身撲向搖籃,半跪在地上悲泣:“福沛,我的兒,你乖,看看額娘,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哐當”一聲,殿門被撞開,剎那間抓取了所有視線。 她來的太不是時候,雍正眼中殺意彌漫,眾人油然而生一種“有倒霉蛋承受雷霆之怒”的慶幸。 “再試試。”離鉞不多廢話,快步走到搖籃邊,推開礙事的孩子父母,俯身聽了聽福沛的心音,“御醫,膻中xue行針,反轉而入,轉九轉,入九分。” 吳御醫不敢動。 猝然遠離了搖籃,孩子從視野中消失,年貴妃伸手就要抓撓,聲音怨恨而尖利:“你想做什么?不許你碰我的福沛!來人,來人!” 雍正抱住年貴妃,將她拖遠了些,啞聲道:“吳御醫,按黎貴人說的做。” 吳御醫等人已是束手無策,他希望她能給福沛一線生機,說不定呢? 他不甘心就這樣放棄。 “皇上,大人才進針半寸,嬰兒……”一寸是十分,吳御醫沒見過這樣找死的。 “別浪費時間,執行。”離鉞語氣不耐。 雍正見她神色篤定,咬著牙下令:“照做。” 這一針下去,九阿哥要是有什么不測,自己全家老小怕是都得陪葬。 吳御醫叩首懇求道:“皇上,這是黎貴人的法子,沒人比她更熟悉,不如讓黎貴人親自動手。” 豆芽提醒:“動了就撒不開手了,往后走哪都得抱個娃。” 離鉞嚴守女智深人設,拇指用力,摳掉了實木搖籃一角:“我要是能動手,用得著跟你磨嘴皮子嗎?” 雍正知曉她手上不知輕重,厲喝道:“吳御醫,照做!朕恕你無罪。” 唯愿萬歲爺不會反悔,吳御醫穩了穩心神,緩緩下針。 銀針入體的同時,烏黑的血珠從福沛小小的胸腔中冒了出來,是淤積缺氧的表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