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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想想,黎答應忍下這半年的磋磨,難道就為了算計一個杏兒? 未免也太看得起那奴婢了。 “黎答應死而復生”這件事最重要的一點,在于萬歲爺會得到這個消息。 萬歲爺會想起來:哦,景陽宮還有個伺候過朕的女人呢。 詢問一二,他就會得知,那女人過得凄苦。 然后,他會憤怒:不管曾經發生過什么,那畢竟是朕的女人,區區奴婢怎敢作踐與她? 處理了杏兒,他又會心生憐惜:這半年的苦頭,她都生受了,夠了。 若萬歲爺嚴苛冷酷些,大概會差御醫來給黎答應請個脈,施舍一點關懷; 若萬歲爺寬和心軟些,說不定會親自來探望探望,給點賞賜補償。 不管哪種,對黎答應來說都是翻身的好機會。 只需忍耐半年的磋磨,就能把在萬歲爺跟前犯的錯一筆勾銷,沒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了。 可以說,黎答應的心機手段,后宮少有能出其右者。 第3章 “蘇培盛,你看她手段如何?”雍正的視線不曾從奏折上移開,好像只是隨口一問。 蘇培盛卻清楚,萬歲爺沒有“隨口”的習慣,問了,便是有興趣聽個答案。 在他看來,黎答應一天內被萬歲爺提起三回,成功引起了萬歲爺的注意,手段夠狠也夠新鮮,一招起死回生用得妙極。 可話不能這么說,得揀萬歲爺愛聽的,還不能說無根無據的假話。 “皇上難為住奴才了,奴才哪曉得什么手段啊?”蘇培盛滿臉堆笑,“不過有一點總是錯不了的,不管用沒用手段、用什么手段,目的都是為了得到您的垂憐。” 聞言,雍正總算從奏折里分出了一絲目光,睨著他笑罵:“你這老東西,越來越油嘴滑舌了。” “奴才說的都是實話。”蘇培盛拿了本新折子給攤開在案上,語氣誠懇,“不光后宮,就是前朝,哪有不盼著皇上垂憐的?” 雍正看著眼前的折子,沒了閑聊的心思,驀地冷斥一聲:“垂憐給多了也不行,有些不知恩的會恃寵而驕,認不清誰才是主。” 蘇培盛心中暗道不好,眼觀鼻鼻觀心,全當自己就是個銅人擺件,不能聽不能言那種。 這臭手,咋在這時候正好拿到了廉親王黨羽的折子? 弄的跟他對廉親王有什么意見似的,廉親王再如何,也輪不著他一奴才發表意見啊! 雍正也沒想聽他什么意見,隨手將折子丟到一邊,繼續批其它的了。 半晌,他說了句:“刁奴欺主子良善,膽大包天,合該嚴懲不貸。” 無論黎答應“死而復生”是不是有蹊蹺,這半年來受的罪都是實實在在的,那宮婢以下犯上著實罪無可恕。 “皇上圣明。”蘇培盛立馬就要去傳達“嚴懲”的指令,免得動作慢了,叫人死得輕松了。 雍正執御筆沾了沾墨水,補充道:“使個御醫去看看。” 萬一沒有蹊蹺,是真病得快不好了,總不能讓人自生自滅。 他這邊一下令,平嬤嬤和御醫馬不停蹄的就去了景陽宮。 這一撥一撥的人,沒完沒了了! 離鉞心下無奈,隔著兩層床幃把手伸了出去。 御醫瞪大了眼睛,這手烏紫腫脹、皸裂化膿,找不到丁點兒的好皮膚。她手掌腫得極厚極大,手腕又驟然變細,瘦得皮包骨頭狀如骷髏,直教人擔心手腕會被墜斷嘍。 隔著絲帕,指腹輕輕搭在脈門處,脈象果然弱得幾乎要摸不到。 許久,御醫溫聲道:“您這是心氣郁結所致,請千萬看開些。” 離鉞:“哦。” 豆芽:“你身體這么多的毛病,他就看出來個心氣郁結?不是庸醫就是在驢你。” 平嬤嬤亦是語氣和藹:“小主且歇息罷,奴婢一會兒差人把調養的藥給送過來。” “哦。” “他們一起驢你。” 出了門,御醫低聲道:“這黎答應,怕是要不好了。” 一身暗傷、臟器衰竭,完全是行將就木的脈象。他都不敢當面說實話,怕把人給刺激沒了。 “別叫里頭的人聽到,走吧。”平嬤嬤不光看見了那只手,她在御醫之前進門,還看到了床上的人完整的模樣。是以比御醫還先斷定,黎答應快不行了。 事實上,黎答應這會兒還挺行的,沒人打擾她她就很行。 常德去內務府申報過轉遷,扛著鋪蓋卷一路小跑回到景陽宮,放下行李就去燒飯了。 簡單煮了鍋面,見盈夢居門窗依然緊閉,他湊到窗臺邊試探地問:“小主,要用晚點么?” 離鉞干脆利索地拒絕了,讓他自己吃完隨意待著,不要打攪。這一下午陸續來了三四波人,嚴重耽誤了她的激活進程。 豆芽寬慰道:“別急,禿了也不影響我對你的愛。” “神女到底給你設定了什么鬼畜人格?” “嘻嘻。” 離鉞耳聰目明,打坐時也能感知到外面的動靜。 常德是一會兒都沒閑著,吃完飯就掛起燈籠,然后給她換了炭盆,添了茶水,接著修補破損的門窗,最后是掃雪。 勤快得豆芽都感嘆:“五十兩給的值了。” 景陽宮位置偏僻,一入夜就靜謐得很,唯有掃雪聲清晰而有節律地響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