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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成熟的稅收制度,出發(fā)點必定是要造福更多人,眼下土地私有,世家林立,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她不能心急,自然要溫水煮青蛙,慢慢來。 果然南面要錢要的緊,薛洋轉(zhuǎn)頭就知道了,帶著賬本來給李令俞報賬。 李令俞也知道,戶部缺錢,其他人都在掏戶部的口袋,但是她當初也沒想到,薛洋能看得這么緊,這么摳。 薛洋將賬目分門別類給她,李令俞看了眼,問:“可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江南幾州的賬目看起來是像是沒有不對,但……” 李令俞懂,江南富庶,養(yǎng)的魚太多也太肥了。 “我都知道,眼下是沒有功夫料理這些,就算把這些肥魚撈盡,可沒有生財路,百姓的日子一樣無望。等南來北往的路通了,咱們再撈魚不遲。” 薛洋見她心里有數(shù),便也不再提。 夏收馬上結束,薛洋對減稅的章程拿不定主意,戶部的人還是太少。 李令俞問:“戶部的人,是不是不夠用?” 薛洋不好說實話,他如今的名聲不好,因為是他罷官在先,跟著他罷官的御史臺的人過半,六部的人更是很多。到如今他被殿下幾次登門請回來了,其他罷官的人的態(tài)度可想而知。 就算他現(xiàn)在背著罵名,他也甘愿。 因為大梁的氣象不一樣了,單說上都城都和從前不一樣了。 李令俞也猜到了,便說:“戶部的工作精細,取官也不一定要按照品階。” 她允許薛洋建立自己的團隊。 薛洋卻說:“那就按照殿下的意思來,如今北境的路已到豫州,我聽豫州回來的人說,不過四個時辰,便能到上都城。這么算來,北境也確實一日一夜可抵達。” 他從前只當永安公主吹牛皮。 李令俞也不辯解,從來也都不強行解釋效率。 “修路的事,是個長時間的事,可能是兩年、三年、五年、十年。我的目的是民富兵強。廣州港開港的事,還是要抓緊。” 薛洋也嘗到開港的甜頭了,只要戶部盯得緊,出海的生意確實利潤高。尤其眼下是真缺錢,比打仗都缺錢。 上都城的氣氛都處于混沌過度期,沒那么高的政治呼聲,上都城涌進來南來北往的人,就像四方而來的文化和思想受到了碰撞,只要不出亂黨鬧事,民都是良民。 第二年的二月廣州港開港,這次終于如了李令俞的愿,首次出海十三艘船,往后廣州港出海的船必須由朝廷的船領隊,但廣州港和青州港沿線的商船,商戶自營,正常納稅。 裴虞負責此次廣州港的官員調(diào)度。他領著戶部的人,專程去走一趟廣州,盯著廣州港的事。 裴虞這么久來,一直記著自己該走的路,去年七月,叔父患背疽猝于并州。 他將叔父接回來,安葬在上都城外父親的旁邊。 圣人的罪己詔寫得清清楚楚,當年和先帝謀害豫章太子的幾家,都已經(jīng)滿門已滅,只剩裴家老小。他頂著罵名,只字不言。 對裴家的事,永安公主只字未提,也從未當眾為難過他。 可他知道,她恨裴家,恨所有的人。豫章太子府三百多條人命,她所有的親人,都死于這些人之手。 隔著這累世的血仇,生死都成了小事。 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愛意,早已深埋。 他知道朝中對王夫頗有微詞,因為他領兵在外,沒有誕下子嗣。 去年一整年朝中緊張了半年,直到后半年,夏收之后減了稅賦,永安的名聲也起來了。 可惜至今無子嗣,御史臺時不時有人在太極殿直諫,言明她要早些誕下子嗣,以穩(wěn)固社稷。 可惜她絲毫不為所動,他有時候也在問,當真,就那么愛嚴柏年嗎? 他也不過只是一個戍邊的武將。 出發(fā)之前,李令俞在殿中和裴虞交代廣州港的事宜。 “這趟船由陳侯世子領隊,我已經(jīng)囑咐過了,但我單獨囑咐你的是,廣州港和青州港不一樣,自西而去,經(jīng)過多國,至于利有多少,我暫且不說。你此去將廣州港的規(guī)矩定下來。陳潤意是因為身份在,加上陳侯的人保駕。所以鎮(zhèn)得住船隊的人,但他性情綿軟,鎮(zhèn)不住官場中的人,這青魚符你便拿著吧,此去你只管立好規(guī)矩,我把刀交給你,刀鞘我就不給你了。” 她話中的意思很清楚了。他既然選擇前程,那就不要估計名聲。殺名在外,才好辦事。 “謝殿下。”,裴虞波瀾不興應聲。 李令俞也不是要他去送命。 “這次神策軍隨你一同前去,隨你調(diào)遣。那我便等裴大人的好消息。” 裴虞:“是。” 李令俞也看到了他后來的變化,變的話少,冷漠。大殿中也多觀察、多聽,極少說話。或者可以說他極少和她說話。 看著他轉(zhuǎn)身出殿,結果他一腳已經(jīng)跨出門檻了,卻回頭看著她,問:“若是,冠軍侯有不臣之心,你會殺了他嗎?” 李令俞被他問的愣住,笑了下說:“他不會有。” 裴虞一頓,再什么都沒說,轉(zhuǎn)頭匆匆走了。 三月船隊出港,李令俞每日等著南來北往的信,李毓給她磨墨,便說:“該休息了,今日一整日,你都沒起身。” 李令俞累的要命,看了眼蔡真帶進來的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