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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令俞盯著他問:“陛下說笑了,你當年謀害我父王,不也是雄心壯志嗎?這么多年,天下太平了嗎?海清河晏、天下承平了嗎?” 蕭誦瘦到形如枯槁,心中也是滿是恨意。 “輸給圣人,我不冤。受制于人,本就艱難。他殺盡兒子,又能如何?” 他到底怨恨圣人用兵權制衡他。 李令俞卻看著他說:“他舍不得殺你,事到如今也舍不得殺你。他明知我父王死的冤屈,明知曹太后和你做了什么,這么多年,他終究沒有追究。” 曹太后聽得臉色一僵,蕭誦卻是冷笑不言。 李令俞也不再和他多言,只吩咐:“宮內排查仔細,請陛下去后殿歇息吧。我要處理城外亂軍了。” 蕭誦見曹印始終不言,問曹印:“朕這些年,可曾虧待過你?” 李令俞不等曹印回話,便說:“中書令也不曾辜負陛下的君臣之誼。陛下此時又何必攻陷良臣?是你們蕭家負曹家良多。” 劉琨一干人等已經被拿下,殿中并無多少內官。 李令俞吩咐:“太后娘娘陛下貴重。你們仔細著些。” 蕭誦被她圈禁太極殿后的中和殿,曹太后被她關在兩儀殿中,陳留王和曹貴妃就在后面的中和殿不曾挪動。 永康扶著她的母妃不敢亂走,便隨曹太后一同去了兩儀殿。 李令俞見曹印跪在那里不肯起來。 “曹大人,是覺得我今夜也等同謀逆,是嗎?” 曹印不言,自然是不贊同她這樣趁機奪權。 “舊朝革新,一場科舉救不了大梁,眼下大梁危機四伏,可惜你的陛下,你的圣人,視而不見。我自不比賢才,但手握權柄,終究要為大梁的百姓考慮。” 她又問:“裴大人覺得如何?” 裴虞靜靜望著她,少了在東宮時的迷惘,大概是已經都想清楚了,也知道后果了。 “你從接近我開始,便開始算計了,是嗎?” 李令俞不想解釋,只說:“裴大人說笑了。” “阿符,讓人去北宮報信,就說亂軍剿滅,我受了傷,便不回北宮了在太極殿養傷。” 天蒙蒙亮的時候,她已經取了青州軍的兵符,提著謝鵬程的親信的腦袋,讓秦周帶兵去城外擒賊。 段功率神策軍隨后跟著。 河東幾州的這幾萬兵馬兩日之內,必須北上。若是不能歸她所用,她寧愿全殺掉。 她手里的可用之人并不多。 便和曹印說:“曹大人信不信我,都無所謂,眼下北境危難,我沒功夫應付這幫文臣。還望大人助我一二。” 曹印不肯應聲。 “老臣年邁,已經不中用了。” 他到底是為蕭誦的太昌朝立下了功勞,不肯侍二主。不肯看她謀逆。 李令俞看著他,冷冷說:“北境之圍若能解,曹大人隨意。眼下,朝中兵亂,邊境戰火,誰要是跟我撂挑子,我絕不手軟。你若是管不住文臣那幫嘴,我便殺到他們閉嘴,你們知道我的,我不是君子,也最不怕名聲。” 裴虞問:“你名不正,立身不正,便是亂臣,自然便使不動人。” 李令俞:“立身不正?我權傾朝野,獨攬朝政又如何?你們不就是怕我壞了祖宗規矩嗎?你擋不住我的。不信,你們盡管來試,我倒要看看是我手中的刀硬,還是你們的骨頭硬。” 她這話說得十分冷硬,全是帝王之言,裴虞嘴上不說,心里便已經知道,她怕是終究會坐上那個位置的。 曹印則是從頭到尾都不言語。 他是個老派的人,學的孔孟之道,君子之誼。君臣之約,已經奉獻給了蕭誦。 自然不能認同她一個女子坐上那個位置。 天亮后,亂軍已退,逆賊已經剿滅。 盡管城中千瘡百孔,到處都是燒焦的痕跡,但不到早朝時分,議政大臣紛紛入宮來探視陛下。 李令俞已經等著他們了。 阿符領兵站在殿外,放大臣們進宮。 “陛下病重,今日由我暫且看顧。中書令曹大人主持議政,之后將折子遞給我,等我北宮回來再處理。” 薛洋大概也看出不同了,質問:“李令俞,你這是何意?陛下呢?陛下在哪里?” 李令俞看著殿中這些大臣,心知今日必有一爭。 “我奉圣人之命,剿滅亂軍,平東宮之亂,昨夜廝殺了一夜,今日還有后續要處理,陛下受了驚嚇,正在休養。各位大人還是配合為好,別在這紛亂之時多事才好!務了公事,我可沒有陛下好說話。” 說完,也不再和一幫文官癡纏,便領著裴虞出了太極殿。到中和殿中,蕭誦狀況確實有些不對,已經請了醫官。 裴虞還被押著跟在她身后,她也絲毫不怕他多嘴,吩咐道:“你回去吧,希望你們裴家給我的交代,能讓我滿意。” 裴虞問:“所以,從開始,你便知道,你我有血仇,也知道我們不可能是朋友,是嗎?” 李令俞如今再說從前,已經沒什么意思了。 “裴大人,如今說這些,沒有意義。我等著衛國公,給我答案。” “送裴大人回去。” 蕭誦舊疾復發,本就已經油盡燈枯,如今更是催命。 醫官跪了一地,大氣不敢出,李令俞扶刀站在一側,蕭誦已經不大能說出話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