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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太后見她始終都不言語,就讓她回去了。 寬闊的殿中,只剩她一人,她緩緩起身,出了殿,站在門外望著遠處巍巍宮殿,良久后問身后的女婢:“我就是機關算盡,又能如何?母子相忌、父子不見,兄弟相殺,這難道就是我的報應嗎?” 身后的女婢扶著她,勸說:“娘娘萬不可這樣說。” 她已經快七十歲了,并未見到當年預想的繁華盛世。 暮年之哀,最是真切。 李令俞出宮,見街上閉店關門,已經沒什么人了。 第二日就是除夕,她并不想參加宮宴,回去就閉門不出,家里正熱鬧著,內院里幾個女孩子正在比賽寫對聯,看誰的字最漂亮。 小柳氏忙的團團轉,領著人進進出出的祭祀,大柳氏難得有精神,過來尋李令俞,問:“幼文該定親了,雖說郎君不必女兒那么著急,但姝娘與你同歲,已經定了終身,我就剩cao心你了。你可有心儀的女郎?” 李令俞覺得意外,問:“母親怎么突然想起這回事了。” 大柳氏想起柳家媛娘的事,就前兩天她才參加婚宴回來,堂嫂謝氏十分不滿她沒有做主,讓媛娘進門。 在她眼里,媛娘嫁到了皇后娘家,明明也是極好的婚事,而且謝家比李家富貴顯赫,她都不嫉妒,怎么堂嫂如此記恨,讓她十分沒臉面。 再加上柳家在潁川這次被查處了很多產業,很多族中子弟被羈押,像是鬧得很大。這次媛娘的婚事辦的很潦草。 她這才回來著急李令俞的婚事。 “起先想和你說媛娘的婚事,但是黛娘總說你是被貴人看上了。這才作罷。如今媛娘都晚婚了,你也該成婚了。若是那貴人不嫌棄咱們家,你就應了了。” 李令俞聽得哭笑不得。也是真的感謝就這么老實的一個嫡母,她性情懦弱,萬事不管。于她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她哄她說:“再緩緩吧。春季科考,這幾個月我是真的沒時間。” 大柳氏聽得十分為難。 “按理說你父親在家,這事是輪不到我管的,如今你父親不在家,讓他知道你至今都沒有定親,怕是會怪我。” 李令俞也實在不忍,就勸她:“母親還是養好身體,父親那里,我會和他說。他也能理解。” 大柳氏是怕李尚怪罪,勝過擔心他成婚的事。 就這么老實的一個女人。讓李令俞十分好笑。 等她走了,李令俞還和阿竺說:“夫人是個善人。” 阿竺也說:“我剛來的時候,夫人總來看郎君,但是怕夫君怪罪,從不碰你。” 李令俞聽得一頓,問阿竺:“你是誰府上的人?” 阿竺被她突然問住了,她從來不問,算是已經默認了自己的身世。 阿竺就搖搖頭說:“我不能說。” 李令俞也不逼問,問:“將你送來的人,和送我來的人不是一個人吧?所以你并不知道我是誰。阿符也不清楚我的來歷。對不對?” 她猜過很久,蘇繹就算能將她從誅殺中換出來,但他藏不住人,定然轉手將她送出去了。 陳侯可能是中間的一環,但是并不重要的一環,還有其他人參與了。 而李尚是知道的,知道她是誰的孩子,所以李尚第一想到的就是讓她逃得遠遠的,永遠別回上都城。 阿竺遲疑地點點頭。 有些死無對證的事實,她和蘇繹心領神會,誰也不點破。 但誰也不能保證,會有人抖出來,尤其那位被豫章太子連累全家被誅殺的廬陽王就要進京了。 而她如今走在刀尖上,在兩宮之間行走,靠的是權力。 權力的作用就算她殺了人,都不需要負責,這才是可怕的地方。 他日她若是失去了權力,也能被人輕易處置。 她還在瞎想,聽見阿符報說:“平城又送來一車年禮。” 她詫異,這嚴柏年,對她未免太認真了。 出院子看了眼,貨已經卸進來了,阿符打開箱,竟然是半車煙火。 也是一封信,還是嚴柏年的風格,寥寥幾句:又逢友人相送來重禮,想來令俞不曾見識過北境的星光,就如這煙火一樣。特送你一觀。 李令俞看著失笑,她怎么可能沒見識過。 只是沒見過有人隔著八百公里,巴巴的給她分享星光。 還是像璀璨煙花一樣的星光。 她心想,嚴柏年雖是武人,但比那些書生才子,要風雅百倍。 少年人的誠摯,才最動人。 幾個小孩拿著寫好的對聯,讓她做評委。 李朱竄個子,比大她兩歲的李毓一樣高了。跟在李姝身后,見了她見識十分害羞。李菱后來總不見她,見了她也不敢調皮了,眼神怯怯的。 只有李逸還是調皮樣子,姐弟兩對方氏整日不歸家,也只字不提。 李令俞也不準家里人說方氏的事。所以姐弟兩過得很安生。 李令俞看著幾個小的將字都擺好,李姝練了一筆袁兆宗的方正字,這字的缺點是少風骨,但勝在穩。 李毓的字,寫的十分飄逸,她性格執拗,挑了她的行書的字帖單獨練,而且她在書畫上十分有天賦,李令俞也由著她。 李朱的練的是她的小楷,寫的很認真,看得出來下了功夫。 李令俞最后給李毓評了個優。給李姝和李朱兩人評了特別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