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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洋也勸他:“陛下三思,如今不是追責的時候,殿下還在華林園……” 他們生怕蕭誦氣急,宰了謝鵬程。 蕭誦心里的恨難消,他們竟然在他眼皮底下,敢害了他兒子。 他氣息粗喘了一陣,漸漸平靜下來,最后改口說:“朕夢中生亂,醒后心悸不寧,宣謝鵬程,為朕守住太極殿。” 這是將謝鵬程扣在太極殿,等候發落。 曹印和薛洋這才松了口氣。 中書舍人就在殿內,立刻起草了手詔。讓人去宣旨了。 蕭誦平靜了片刻,才問:“北宮是誰去接應陳留王?不必瞞著朕,照實說來。” 薛洋道:“領隊的是北宮李令俞,在卯時初,率神策軍出城去接人,一半人馬留在城內,她帶著另一半人馬出城二十里處接到殿下,返回建春門時,被攔在門外,雙方發生了爭執。李令俞……斬殺了一名禁軍,后持青魚符,一路進到華林園。殿下隨行的羽林衛如今被安頓在城臺道中。” 蕭誦聽著,并不作聲。 良久后,才說:“宣李令俞覲見,其他人等,原地待命。等我兒安好再說,” 他一時間也不急著看蕭鋆,也是因他知道的太晚,蕭鋆早上回來,他傍晚才知。 之后和薛洋問了滎陽之行的具體細節。 滎陽之禍,蕭鋆處理的十分干脆,該關的關起來,該殺的殺,一點不留情。也使當地世家狗急跳墻,敢行刺王爺。蕭鋆本就高熱,再加上外傷,一時間亂了陣腳。 蕭誦也不和幾人商議,只吩咐,加派羽林衛調京畿衛營人馬,去滎陽及兗州,凡涉案人一律格殺勿論,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吏部侍郎就地革職,羽林衛護主不力,一律發配,不得遣返。 這是蕭誦在位十幾年,少有嗜殺的時候。 跪在堂下的幾人,都不敢反駁。 李令俞剛睡起來,曹印打發身邊的人來叫她,她以為是回官署當差,就換了身官服也并不急躁 還在想著明日休息一天,第二天家里祭灶,她要打發人去潼關照看李尚,還要給營州的李鋒捎些錢糧。 那仆人見她溫吞,急著說是宮中有召,她一聽宮中召她,這才立刻換了身黑袍,跟著那人匆匆進宮了。 太極殿燈火通明,她到殿外時,遠遠見殿外跪著一人,昏暗中她看了眼,也沒看清臉,只覺得奇怪。 等進殿后,聽見蕭誦說:“他們算準了朕不敢拿他們怎么樣,那就跪著吧。” 李令俞進去后,見薛曹二人和中書舍人等人都在,她規矩行了禮。 蕭誦第一次和她顏悅色道:“起來吧,朕賞你護駕有功,那就加封,秦州刺史,不是州事,給全俸。” 李令俞聽得一時呆住。 她甚至什么都沒有被問話,只是進來受封。 曹印和薛洋也沒想到,蕭誦會給她這么厚的恩惠。 李令俞叩首:“謝陛下隆恩。” 她不能不受。君臣有別,若是和氣的時候,她可以推辭不受,如今不同,蕭誦怕是用她,來警告謝家。 那么門外跪著的,怕是皇后的哥哥,謝鵬程。 她心里迅速的捋著今日的事情。 蕭誦見她識相,說:“蕭鋆屢次贊你機敏,看來不錯。身為臣子,奉君之命,守臣之本,很好。” 李令俞低頭并不接話。 殿外傳來消息,陳留王醒了。 蕭誦急著要去問話,要去華林園探視,贊了一句,中書舍人提筆起草了詔書,就將她暫且打發出來了。 她站在殿外,看著不遠處跪著的人,只覺得謝家真是向天借了膽子。 不多會兒薛曹二人也退出來,李令俞跟在曹印身后。 曹印將她招攬在身側,等出了宮門,曹印才說:“隨我回官署再說。” 三人到官署,李令俞坐在曹印對面,才細細將早晨的事說來。 曹印問:“你說實話,殿下如何了?” 李令俞實話實說:“臣不敢隱瞞,從城外二十里處到華林園,殿下一直未醒。” 薛洋面色嚴肅問:“劍南春門當時可有閉門?” “不曾,只是加了三隊人馬駐守。” 她是奉北宮圣人的命令行事,沒人抓得住她的錯處。 今日又是受蕭誦的命,受封,依舊沒人抓得住她的錯處。 但她一直都被提出來,擋在人前。 曹印也明白,蕭誦用她做筏子,嚴懲謝家。 到底不忍,吩咐她說:“眼下已是年底,事情多我一時間也顧不上你,你且回北宮當差吧。” 李令俞意外曹印的好心,她如今被蕭誦捧起來,還指不定會怎樣。打發她回北宮就是避禍事。 薛洋也說:“你管束好你的神策軍,萬莫再和羽林衛發生沖突。” “臣知道。謝大人提醒。” 薛洋和曹印,大概是覺得她救了陳留王,沒有釀成大禍,若是陳留王折在建春門外,那就是奇恥大辱。 直到快半夜,他才散會。 如今侍奉蕭誦的是后宮的王才人,劉琨負責他的起居。 蕭誦擺駕華林園,車輦到了華林殿外,王才人扶著他進了殿,曹貴妃至始至終都沒有出來,只是守在蕭鋆床榻前,殿內除了醫官,一人不留。 蕭誦進去后,就見寬闊的榻上,曹貴妃懷里抱著蕭鋆,遠遠望著他,眼底都是冷漠,既不言語,也不行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