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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從晦和她一起出門,在街口分別,最后目送她走遠,只見剛才那冷臉的內官微微弓著腰,和李令俞不知在說著什么,李令俞點點頭,那內官卻越發恭敬,幾乎亦步亦趨跟著她,還在喋喋不休說著什么。 這讓方從晦驚訝至極,他對李令俞的印象始終停留在,那個南山書院的窮書生,滿手墨跡,被召進來,面容生澀,但天分極高,真是讓他驚為天人。 分別數月再見,她竟然已是北宮的權臣,在圣人身邊行走了。 讓他生出強烈的不真實感。 事實上,蔡真正和李令俞絮絮叨叨的囑咐:“圣人今日發了好大的火,連干爹也挨了一頓排頭,蘇大人進去了一炷香的時間,之后就吩咐我召大人進宮,大人等會兒可要當心,圣人正在氣頭上……” 李令俞心想,蕭雍又發的什么瘋,問:“你可知道為什么?” “隱約好像和曹家有關。” 李令俞稍稍心安,那就和她關系不大。 第39章 蕭雍 等她進了北宮, 還沒到紫宸殿,就見陳侯隨后也到了,她許久沒見陳侯, 乍一見,一時間不知該怎么和他交談,尤其是她自己猜測的身世, 她不敢確定自己到底是誰,但又基本確定, 陳侯定然知道。 李令俞一身靛藍長袍,身量拔高了很多,站在那里亭亭玉立,陳道止看見她恍惚有些眼熟,只是一剎又被內官打攪了。 紫宸殿內官出來宣兩人進殿。 李令俞只和陳侯頷首, 還沒來的及說話就被宣進內殿,她跟在陳侯身后, 進了內殿,蕭雍遠遠見二人一前一后進來, 大怒:“你們莫不是真當我眼瞎了?又論起父子情深來了?” 可見是真的在發瘋。 陳侯并不慌,問:“圣人是不是又服丹藥了?” 蘇繹還在翻書,蔡荃站在一側奉茶,說:“陛下這幾日一直不能安眠, 頭痛之癥又犯了。” 所以, 他就嗑藥了,已致神智不清。 陳侯問:“可宣了醫官?” 蔡荃:“服了丹藥,好些了, 只是今日早晨起來, 聽說……” 可見他性格剛強, 不準太極殿的人知道。 “曹文延呢?朕的中書令,逆臣賊子!膽敢自戕……” 蘇繹一把將他按住,不準他起身,安撫他:“圣人,那些都過去了,曹文延也已經死了十三年了……” “他死了,也是謀逆!” 李令俞聽的頓時一身冷汗,這是宮闈秘事,圣人大病神志不清,若是讓朝堂的人知道了,那會殺到尸血橫流來奪兵權的。 李令俞站在陳侯后面垂頭并不敢出聲,哪知道蕭雍喊:“你上來呀!你怕朕做什么?” 陳侯回頭看她一眼,示意她不要怕,蘇繹也說:“小李大人,到我這里來。” 李令俞垂頭慢吞吞上臺階,在抬起頭的那一瞬間,蕭雍突然將茶杯劈頭向她扔過來,嘴里大喊:“你向我索命來了是嗎?朕不怕你!” 李令俞動作敏捷偏頭躲過了茶杯,但被濺了一身茶水,她被嚇了一跳,但還是不語,而后直視著蕭雍,一臉審視,蕭雍被她的眼神盯的刺痛,怒斥道:“你為何要謀逆!” 其他幾個人驚呆了,李令俞卻看著他的眼睛平靜說:“我沒有謀逆。” 蕭雍齜目作勢起身,向她撲來,她繼續說:“臣沒有謀逆!” 蘇繹呵斥她一聲:“李令俞!” 她這才不再看蕭雍的眼睛,低了頭。 蕭雍已經起身,蔡荃都扶不住他,一個七十歲的老人,一個箭步到她跟前,一把攥起她領口,問:“你再說一遍!” 李令俞:“圣人將我當成了誰?又是誰謀逆了?” 陳侯見她過分了,呵斥一聲:“李令俞,你敢忤逆!” 蕭雍看著她那張臉,越看越像蕭衍,可他此刻已經回過神了,只是攥著李令俞的前襟還不松手,就那么看著她,眼神里有些哀傷,李令俞只當不見。 蘇繹半扶著蕭雍,哄說:“她一個毛頭孩子能知道什么,圣人別和她一般計較。” 蕭雍這才輕聲說:“你不是他,你也不配像他。” 說著漸漸松開李令俞的前襟,嘴里還說著什么,只是聲音太小,蘇繹沒聽見。 我的兒子蕭衍性情灑脫,果決剛毅,斷不會這樣眼神躲躲閃閃,他最愛和我爭辯,一張利嘴每每把我氣的冒煙…… 他緩緩松了氣,半個身體都倚在蘇繹身上,緩緩閉上眼睛,像是累極了。 蔡荃趕緊上前扶著人,兩人將他架著扶著他到榻上,他乖乖聽從擺弄,然后躺下后像是睡著了。 三個人都覺得李令俞行為異常,她剛在的行為實在是僭越,陳侯撇她一眼,這才見她像是嚇傻了,渾身是汗,額頭的汗都流到了眼瞼,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蘇繹見陳侯審視她,到底護著她,說:“多虧了令俞,若不然圣人也不能一時間平靜下來。” 李令俞渾身是汗,全是驚恐是因為剛才她聽到蕭雍問她,你是云奴嗎? 蕭衍幼女,蕭懿安,剛出生就被封永安郡主,乳名云奴,故因曹梓潼生女兒那晚,夢見天上祥云,蕭衍便稱,女兒定是天上神仙,乘祥云入夢而來,投生到了他家里。故取乳名云奴。 她怔怔了良久,都沒動,心想蕭雍這是,認出她來了? 她異常太過,連陳侯都問:“李大人,沒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