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頁
李令俞只說:“是這原主人愛惜,我不過是稍做修繕而已。” 陳潤意笑說:“這排向陽書房就很不錯,等你安頓好了,我就跟著你學畫吧。” 李令俞說:“自然可以,我不光要教,還要廣收學生。” “當真?” “自然。” 她來者不拒,只要愿意上門結交,她都會收下,她如今就將就一個廣。 消息放出去,沒過幾日,來報名的人已經不下三十人。 即便她如今名聲不好,前途難測,但她的書畫價格居高不下書畫商人,文人雅士,都十分愿意和她講一講交情。 她在原來的舊宅子里開了間書畫院,小小門臉,進去里面全是藏品,也有很多她從市井里淘來的畫,有些是別人送她的名家之品,比如正堂掛的那副山水圖。也有一些是她平日里畫的,還有一些是書畫商人送她的賀禮。 整座宅子里滿滿當當。 袁兆宗順著門進來,站在正院里,真誠地說:“幼文沒事,就太好了。” 她看著袁兆宗愁眉不展的樣子,安慰他:“孔章不要沮喪,明年春天的科考,你只管去參加,定會高中。至于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 袁兆宗見她意氣風發,毫無之前生死里走一遭的頹廢,自嘆不如:“我心性遠不及幼文,實在慚愧。” 李令俞拍拍他肩膀:“孔章純善,適合做學問,將來定會桃李滿天下。若是不嫌棄我,就在這書畫院里做一個教習如何?” 袁兆宗喟然:“你總這樣夸我,可你陷于危難,我卻束手無策,連姝娘都不如。” 李令俞知道他心里過不去,就說:“我送孔章一幅字。” 她說完,揮筆一蹴而就。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袁兆宗看著字,唇顫了顫,一句話說不出來。 李令俞說:“因為我的事,讓家里人遭逢大難,也讓我的朋友擔驚受怕,我只愿孔章能開懷,心性堅韌,一舉高中。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不過是尋常而已。” 袁兆宗堅定說:“幼文的話,我記住了。” 袁兆宗老實善良,沒見識過官場里的人心叵測,她能關照就關照他一番吧,畢竟是未成年人。 等送走袁兆宗,她一個人舊宅里游蕩,沒有人住的地方,難免空蕩,這里是她賺到的第一座宅子,她當時沒想過這么多,只想有個住的地方,平安地活著。 現在看來,從她來這里開始,一切就不由她了。 裴虞就是這時候來的,阿符在門口但并不攔他。 裴虞進了后院,院子里的花草花期已過,只剩郁郁蔥蔥一片綠。 李令俞就坐在書房窗外,裴虞問:“師弟看什么呢?” 李令俞猛然回頭,見他笑盈盈站在那里。一時間情緒復雜,又覺得十分稀奇,這位太子黨,竟然又來和她交朋友了。 那就別怪她心狠。 “我看這繁花似錦,一場空。” 裴虞見她并不開懷,安慰道:“師弟聰慧過人,該知道繁花似錦,不過是過眼云煙。” 他說著走進去,站在她身側,她個子只到他耳際,此刻坐在椅子上,在他身側,仿佛靠在一起一樣。這樣聰慧的人,實在難以形容。他從沒見過有人會像她一樣,才思、技藝、樣樣拔尖,卻能像凡人一樣泯于眾人。 他怎么看,都覺得她那么與眾不同。 李令俞問:“裴大人今日來,又是為什么?” 裴虞知她心里恨自己,也不在意,只說:“只是路過,進來叨擾。聽聞師弟搬了新宅?還沒有來得及祝賀師弟。” 李令俞隨口說:“不過是換個風水,了愿寺大師說我這兩年不太平,居中而住,少是非。” 裴虞明知道她是胡說,但依舊覺得歡喜。 “也是,改日我送師弟白馬寺主持開光的佛珠,給師弟壓壓驚。” 李令俞不置可否。 兩人在院子里轉了一圈,李令俞見他當真這么好脾氣,不論她怎么說,他都笑盈盈的,就開玩笑說:“我在此地開設一間畫院,買賣、競價、畫展,什么都做,到時候還請裴大人賞光。” 裴虞聽的驚訝,四顧了一眼問:“這宅子是否太過緊窄了些?” 李令俞:“我的地盤,就這么大,隨心做買賣,看得起我李令俞的人,只管來,看不上的倒也不必強求。” 她言語中不乏桀驁,已有幾分故意的跋扈。 毫無疑問,她如今是北宮寵臣,圣人對她當真是十分寵信,連東宮的內官殺了也就殺了,北宮督事直接駁回刑部和北臺獄羈押她的請求,帶著她揚長而去。 現如今呢,太子不敢吭聲,皇后日日去華林園盡孝。滿朝文官對太子頗有微詞,甚至有人彈劾東宮德行有失…… 這次人人都看清了,她是的的確確得寵,北宮兩位督事都出來撈她,她一旦進了北宮,沒人能抓得到她的人。 “沒人敢為難你,你只管放心。”,裴虞溫聲說。 李令俞看他一眼,只覺得他虛偽,絲毫不掩飾她的野心:“不敢當裴大人夸贊,畢竟人下人不好做,階下囚也不好做,我曾說過,我們這等小人物不像大人生來就是高門顯貴,自然沒有大人的風骨。不過是小人物鉆營罷了。” 裴虞微微皺眉,這話有些刺耳,她敵意太甚,據他于千里之外,他笑笑,認真說:“只是見你無事,我就不打擾了。咱們改日再會。”,說完轉身緩步退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