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頁
竟然還抱有一朝暴富的幻想。 竟然還要把本來就已經填補不上的窟窿無限擴大。 那我一天三份工,沒白沒黑不要命地掙錢,到底有什么作用,到底有什么意義。 “別打了別打了!小時!小時!我錯了!再打我就死了!”男人的嘴角和牙齒浸滿血水,眼眶也變得烏青,精瘦的身子縮起來蜷在茶幾邊,像是七老八十皺皺巴巴的老翁,“我不找她麻煩!我就是說說!她不給我我也不能搶啊!萬事好商量!你說是吧!” 蕭時光本來都停手了,可最后這幾句話刺激到了他,讓他不受控制想到老沈。 怎么個商量法?哄騙?威脅?還是干脆綁了她,讓她不得不拿錢出來? 蕭時光腦袋一熱,把人揪起來懟在沙發框上,失了理智般瘋狂揍臉。 最后蕭明杰也被揍急了,腳勾起塑料椅子,照著蕭時光的頭就拍。 就這么互相傷害著,最后不知道打了多久,直到雙方都精疲力竭才收手。 走出家門的時候,蕭明杰躺在地上嗨喲嗨喲地叫,滿嘴胡言,說他要為了女朋友殺自己親生父親,見蕭時光不為所動就哭天搶地,讓他叫救護車來救命,最后還說什么要報警,要告他,要讓他去蹲局子好好改改脾氣。 蕭時光沒有理會,關上房門走入室外。 仰頭望著天,對著不太明亮的星星抹了把后腦勺,然后就摸了滿手的腥熱。 撈起T恤擦了擦手,就踉踉蹌蹌地往前走。走出院子時余光瞥見一身棉白的裙子,扭頭看去,有點漂亮的小姑娘正抱著小書包站在大門前。 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這里的,也不知道在此處等了多久了。 略一猶豫便走上來,收起往日的散漫不羈,小意又謹慎地跟他求證:“你和你爸打架了嗎?我聽到里面動靜不太正常。他如果需要錢可以用我的,我其實愿意給他。” 低頭拉書包拉鏈的時候看到他T恤上的血跡,眼皮一跳立刻撈起他的手,看著指縫里的血驚愕:“你真的揍了你親爸?這是誰的血?” 蕭時光反應過來,煩躁地收手回來。剛要罵她兩句,就聽到身后的平房里有響動,一深一淺的腳步聲向著門口而來。 這聲音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威脅。 但對眼前的女生來說,卻是極其危險的存在。 他太了解蕭明杰了,這人比老沈更貪,為了錢,為了賭,他什么都干得出來。 于是什么也管不了了,抱起陶白瘋狂地、近乎逃命地向前跑。從漆黑的胡同小道,到破敗的老城馬路,再到燈光昏黃的公交車站,他跑得心肺都要顛出來。 直到陶白提醒他后面沒人,他才停下,放下陶白,鉆進行道樹里嘔吐。 吐著吐著就懷疑人生:他蕭時光的生活到底為什么這么苦。 思緒回到今時今日。 當他跨過馬路,到酒吧對面嘔的時候,突然就想明白了,許珺瑛當初為什么會和蕭明杰結婚——真就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他們太像了。都企望著不勞而獲,期待著巨額財富掉落。 只是蕭明杰會更直接地表達他想要陶爾的錢,而許珺瑛會彎彎繞繞,勸他和陶爾好,然后再次從他這條線上獲取來自小富婆的回報或者施舍。 真有意思啊。 這群爛人。 * 【公司有點事姚畜搞不定,我去幫忙了。你和大家解釋下。】 【祝你生日快樂。】 收到這兩條微信,陶爾并沒有什么意外。 事實上她就站在酒吧門前,隔著一條馬路,看著對面的人面色兇狠地跟人打電話,而后蹲在地上開始干嘔。 八年了。 她大概也了解到蕭時光的毛病:在極端緊張、極端氣憤的時候,胃會難受。 就像她在這樣的情況下,心率會迅速拉高一樣——這是兩個人生理上的應激反應。 打算進酒吧給他點杯水的時候,他扶著墻站起來,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在小路口停了下來,掏出手機。 給她發了這兩條微信。 她向著男生的背影走了幾步,順便問他:【我陪你去公司加班可以嗎?我有車,可以帶你過去,很方便。】 【不用。你女神還在里面等你,你走不合適。】他這樣回。 陶爾腳步沒停,回頭看了眼酒吧,心里糾結得不行,覺得確實不該晾下女神跟過去。但她又不忍心讓蕭時光一個人走,于是不放棄地追問: 【那我這邊結束后去找你?】 【你想吃點什么,我打包帶過去。】 【也不只是給你,也給星河師兄帶點過去。】 但對方再次回:【不用。】 她就這樣停在原地,望著男生清瘦高挑又分外蕭條的背影發呆,直至一身漆黑西裝的他被夜色沖淡,又被車流淹沒。 過了會兒回到酒吧,陶爾把自己的小失落掩藏起來,幫蕭時光解釋了幾句。 劉森雨聽愣了:“不是,公司不還有姚畜身先士卒頂著呢嗎?姚畜主動留下,就是為了讓老條過來給你過生日,”說著站起來,“他到那兒了?我去公司,讓他回來陪你。” 陶爾擠出一個笑:“已經走挺遠了。” 喬唯一看出些什么,把劉森雨拽回卡座:“既然這樣那就讓蕭時光去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