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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巖徹底怔住了。 分手這三年,她以為的更好的人遲遲沒有出現。愧疚和悔恨反而與日俱增, 變成懸在心頭、越來越高的冰錐。 她嘗試過、努力過,沒等來回頭的熾烈愛意把這條冰錐融化成水。整個暑假, 約他見面每一次都沒有回應。 于是開始自暴自棄, 悲觀地等一條無法彌合的裂縫出現, 干脆讓冰錐落下來, 把她整個心房貫穿。 這樣, 她應該就能徹底死心了。 只是她沒想到, 裂縫會來得這么迅速,冰錐會這么鋒利。也是在此刻才體會到,“扎心”到底是什么滋味。 [她想玩就玩, 想甩就甩, 我這人就是愿意被她玩弄。] “那我呢?”她聽到自己顫聲問道。 在過往二十多年里, 她一直是“別人家的孩子”,優秀、精致、大方、活躍, 和同齡人比,她幾乎沒有輸過。 所以她覺得蕭時光這句回答, 是徹頭徹尾的侮辱和輕蔑。 可惜他并不明白這句話對她造成的傷害, 反而掀起眼瞼, 特輕巧地問:“你怎么了?” “我畢竟認真地跟你談過戀愛,你為什么就不愿意被我玩弄一次?為什么就不能把那次分手當做一次不理智的玩笑?為什么就對我這么雙標,一定要嫉恨著那次分開,至今不愿意跟我復合?” 蕭時光攏了把頭發,嘆氣:“真他媽的說了10086遍了,我沒恨過你。既然講不通道理,那再見吧。” 說罷手抄進口袋扭頭就走,不再理她。 她不服輸地跟上去,亦步亦趨地繞過屏風。轉眼就見他驀地頓住,看向站在屏風旁的女生,臉上的漠然盡數散去,添上幾絲慌亂。 姜巖也看過去。 女生個子比她矮半頭,大概163、164左右,穿著平淡無奇、找不出品牌logo的白色短袖襯衣、黑色寬松中褲,頭發簡單扎成松散的馬尾。 只是臉嫩得不像話,燈光照過來,甚至能看到她臉頰、耳尖上尚未退卻的細軟透明的絨毛。加上這身打扮,猛一看像個初中生。 女生沒把過多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下巴微揚著,表情很冷淡。她好整以暇地看向蕭時光,還學著他的模樣把手抄進中褲口袋里,等著他先開口。 蕭時光瞇眼笑著,乖乖道歉:“對不起,我遇到了前女友。我本科的同學,姜巖。” 姜巖懵了半秒后,一時沒忍住又嘲諷起來:“你還真是不遮不掩,坦白從寬,被你這小女朋友調/教得真好。” 女生看向她,面色依舊清清淡淡的,瞧不出什么情緒:“真巧啊,那姜巖學姐一起來吃吧。” 真的是極其冷漠的一個人,神情和語氣都像是攜了寒冬臘月的混著冰碴的風,明明是邀請她吃飯,聽著都像是在下命令。 姜巖斷定女生絕不是真心實意請她吃飯的,于是故意不回,而是拿捏起姿態問蕭時光:“請問這位前男友,你愿不愿意讓我一塊兒嗎?” 結果男生想都沒想:“不愿意。” “……”姜巖,“可剛才學妹邀請我了,我也很想跟學妹聊聊天、認識一下呢。” 后來真的認識了。 女生叫陶爾。 確實很有錢。 她入座后,西裝革履、斯文帥氣的店長親自過來服務,彎腰聽這位小富婆吩咐:“你好,我們加一位朋友,麻煩您通知主廚。” 乍聽之下,還以為女生在裝,加菜這種事真有必要跟【主】廚說?后來等菜上來,姜巖才發現這是按今日的主廚推薦菜單上的,加上餐位費要七千多一位。 而女生剛才跟店長說話時那副風輕云淡的樣子,像是加一雙筷子那么簡單。 這讓家庭條件已經很優渥的她都恍惚起來:“陶學妹,你家里是做什么生意?你是獨生女吧,爸媽應該對你很寵。” 女生還沒開口,蕭時光就懟過來:“你查戶口?” 姜巖努力平復情緒,盡管知道不好,但還是裝出歡喜冤家的模樣,不但對蕭時光的嘲弄不在乎,反而蹬鼻子上臉問更多問題:“不讓我問我偏要問。學妹是哪個學院的啊?大幾啦?你跟蕭時光怎么認識的啊?是他追的你,還是你追的他呀?” 蕭時光:“你不想吃飯其實可以先走。” 但陶爾卻沖她笑了笑,一五一十地作答:“計算機學院的,開學研一。大四來景大做課題,跟蕭時光一個課題組,所以認識了。最后這個有點難說,但我覺得應該是我追的他。” 蕭時光看向自己女朋友,默了半晌后,黯然道:“倒也不用在外人面前這么給我留面子,本來就是我追你呀。” 你說怎么可能不嫉妒呢。 當初他也跟同學們解釋過“是我追的姜巖”,以保全她的臉面。 但是他扯這種謊的時候,從無例外都會笑,還笑得吊兒郎當、松散悠蕩,好像壓根兒不覺得這是件值得討論的事。 可今晚的蕭時光不是這樣。他好像也清楚自己配不上身旁的小姑娘,所以嗓音里浸透了無奈;他也知道這件事對女生來說意味著什么,所以收起曾經那股子游戲人間的浪蕩勁兒,低調又莊重地解釋、更正。 姜巖聽到自己聲音有點哽,但腮rou卻笑得有點疼:“蕭時光,你以前也追過我。” 以為男生會跟她對峙,令她顏面掃地。 可他沒有反駁,到這份上了,依舊沒想讓她難堪,淡淡應了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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