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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爾爾在線閱讀 - 第120頁

第120頁

    

    舊城里的理發(fā)店，鏡子四個角殘缺了三個，鏡面上沾著染發(fā)膏、剃須膏，黏糊糊的不太干凈——是她在裴也時見都沒見過的景象, 遑論進來剪個頭發(fā)。

    但那天她坐在椅子上，看著鏡子上參差不齊的頭發(fā), 刺棱棱的發(fā)茬, 卻出乎意料地覺得自己與這個環(huán)境融合得很自然, 所以接受得很坦然：“剪頭發(fā)啊, 不想留那么長了。”

    但蕭時光不這樣想。

    他非要較真呢。

    手掌從她后頸直接拱上去, 亂糟糟的頭發(fā)被他擠在他指尖, 他擰眉看著看著，整個人氣到嘴唇發(fā)干：“你他媽當我三歲嗎？跟我瞎扯淡？”

    說著質(zhì)問店長：“不是你給她剪的吧？！”

    店長尷尬地捏著小剪子，看著椅子上的她, 支支吾吾最后沒敢給自己解釋。

    她更加淡定, 懶洋洋地抬頭望身旁的人：“你不去送外賣了嗎？不是說今天中午很忙, 電動車電也不夠使，沒空帶我。”

    自打來了長沛, 她見蕭時光生氣太多次，但從沒見他氣成這樣過。

    握住她的手臂跟捏著小雞翅膀似的把她提起來, 扯著她大步流星往輔導(dǎo)班走, 連電動車和車筐里的盒飯、烤腸和拉面都不打算要了。

    上樓, 直接踹開輔導(dǎo)班老板——長沛一中大他一屆的學長的辦公室門。

    “哐當”一聲如地震，老板夢中驚坐起，等茫然散去后呆呆地望著門口的人：“啊，老蕭，怎么了？”

    蕭時光攥著她的胳膊，力道重得都讓她覺得疼。她試著掙脫，但沒成功。

    仰頭看他，就見男生舌尖狠狠地掃過齒面，像是在舔刀子，語氣也是腥風血雨前的克制：“你也知道，咱輔導(dǎo)班給錢本來就少，招不到什么好老師。我呢，跟你少要一半工資，就是為了讓我家小姑娘在咱輔導(dǎo)班里過渡過渡。”

    學長老板見勢不對，趕緊掏出煙送上來：“對對對老蕭，你這考上景大的，能來咱輔導(dǎo)班幫忙真是給我面子。陶白是跟同學鬧矛盾了？”

    見兩人都不說話，兀自推測了會兒繼續(xù)道：“哎呀，她沒交學費其實是從你工資里扣，可能其他學生不清楚，覺得不公平，就產(chǎn)生了矛盾……你消消氣哈，有話咱慢慢說。”

    他看上去似乎真的消了氣，松開她，接過煙，低頭湊到老板殷勤打著的火機上。

    猛抽了兩口后唾出煙霧，吊著唇角沖老板涎笑：“道理呢，我都懂，但我家小姑娘在你這兒被人把頭發(fā)絞了，這筆賬咱得仔細算算。”

    老板：“……臥槽，這群混蛋玩意兒。”

    老板：“……我特么就知道這群王八蛋會惹事兒，在每個教室都裝了監(jiān)控。”

    就這樣，蕭時光看到了整個過程。

    從老板的筆筒里抽走剪刀，再次攥住她，這次是手。不是強拉硬拽，而是溫柔又堅定地包裹住她整個手掌，堵住她逃避、憂慮和仁慈的種種小可能，給她極具安全感、充滿反抗力的支撐。

    走到教室，笑容滿面地跟齊劉海打過招呼，然后扯住齊劉海的馬尾，亮出剪刀。剪刀太小，一剪子下去沒剪斷，又補了三四剪子。

    然后把斷發(fā)扔地上，跟驚怔到失語的齊劉海微笑，強調(diào)：“你在別人面前搞小太妹那一套我管不著，但在陶白面前不行。”

    齊劉海反應(yīng)過來，眼圈紅得駭人：“你作為我們的老師，不應(yīng)該一視同仁，怎么會這么偏心？！你跟陶白什么關(guān)系？！”

    他踩過腳下斷發(fā)，湊近齊劉海，慢條斯理地笑：“我在是你輔導(dǎo)班老師之前，先是陶白她哥，所以天生偏心。你還有問題？”

    那天真好呀。

    盡管脖子和裙子上沾滿了碎發(fā)，整個人都亂糟糟的，和漂亮不搭邊。

    但不妨礙陶白覺得，那天真好呀。

    正午的日光像灑金一般，把破舊課桌上的溝溝壑壑全部填滿。

    從后街小吃店飄出來的飯香味糅在一起，本來還沒胃口的，現(xiàn)在卻叫人想沖下去干兩碗飯。

    前街的車鈴聲交織在一起，升騰起忙碌熱烈、濃郁真實的煙火氣，叫她有點不想回到清冷幽寂，除了參天的木植沒什么生命力的梧桐里。

    她看著站在身前，被光亮偏愛著、皮膚白皙瑩亮的男生，因為好天氣和好心情的影響，允許自己又一邊去想昨天她在辦公室外聽的話——

    “看到包裝袋沒，xxx雪糕，10塊一根，陶白送的。按照你這個思路來推測，她最喜歡的難道是我？”

    斗轉(zhuǎn)星移，日夜變換。

    七年恍然間過去。

    偏愛他的日光變成了燈影，熾烈明艷變成了斯文柔融。

    她跟隨男生離開宴會廳。小學妹還在里面哭。大概因為孟殊在場，這回的哭聲委屈又小意，婉轉(zhuǎn)又動聽，讓人不認責備的同時，還充滿了保護欲。

    但這些都跟她沒關(guān)系了。

    她望向身前人，悄悄把手湊過去。

    雖然仍舊在半空中停頓很久，但最后勇敢地握住他的小指，補上一句想了七年的回答：“是呀。”

    不只是想把最貴的小雪糕，買來送給你。

    還想給你更多更好的，空調(diào)，冰箱，洗衣機，柔滑親膚的四件套，舒適貼合的乳膠墊，壓得你喘不過氣來的債款，大學的學費、生活費，手機和筆記本，以及你隔著商場玻璃窗，看過很多很多眼都沒進去摸一下的單反。

    不單單是因為你長得好看，讓我心生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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