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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沖你怎么這么煩人!”小姑娘薅著他的衣服袖子阻止他,見阻止不了就開始撓他、碾著他的白球鞋報復(fù)他,這要不是書店里還有別人,她下一步應(yīng)該是要趴地上撒潑打滾地耍賴,撕心裂肺地嚎啕了,“臭藺沖!王八蛋!等我見到我親哥,我就讓我親哥買,并且我再也不理你了!” 他拖著藺分茗往樓梯口走,基于對現(xiàn)狀的判斷,瞇起眼有點愉悅地嘲諷:“清醒點兒,你親哥理不理你還另說呢。” “……哼!他怎么會不理我,我是他唯一的meimei。” 藺沖低頭,笑得意味深長:“你怎么可能是唯一的。你大哥長了張渣男臉,說不定有好幾個小meimei在跟他談情說愛。你誰啊?你算哪根小蔥苗?” “啊啊啊藺沖!你說得才不對,我親哥不會這樣!” 聽到樓下傳來熟悉的哭聲,許珺瑛捏了捏發(fā)麻的額角,撐著桌沿站起來。 長時間未進(jìn)食引起低血糖,她四肢發(fā)軟,勉強(qiáng)扶住墻壁才沒栽倒地上。 兒子的冷漠讓她欲哭無淚,女兒的哭聲讓她心力交瘁。她像根缺水干枯了很久、內(nèi)芯早已風(fēng)蝕掉的木頭般,不用風(fēng)吹,自己就能倒下去。 但她還不能倒下。 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不想著借錢這件事了,她就是特別想見一見蕭時光——好不容易過來一趟,她不能一無所獲,至少要讓那孩子看到,她也是想他的。 沉思片刻,許珺瑛再次掏出手機(jī),給熟悉的號碼發(fā)了今天的第6條短信:【小時,你在計算機(jī)學(xué)院對嗎?你不過來沒關(guān)系的。mama知道你忙,mama現(xiàn)在過去找你。】 不得不說這條短信效果拔群。 二十分鐘后,書店關(guān)門,街道寂靜,她們?nèi)藙偞蛩愦┻^馬路向校園走,就聽到背后很遠(yuǎn)的地方,浮起一聲清晰又淡漠的: “許珺瑛。” 她打了個哆嗦,趕緊攥緊了藺沖的胳膊撐住虛軟的膝蓋。 強(qiáng)忍住眼淚后,緩緩扭頭。 30多米外的路邊,高挑清瘦的大男孩兒正倚著墻壁吸煙。他頭發(fā)半長不長、蓬松碎亂,不知道是久未打理還是剛被吹干,臉上的色調(diào)也奇奇怪怪,紫一片青一片,遠(yuǎn)看著像是涂了油彩般。 不甚明亮的路燈投落一小圈昏黃暈影,他穿著寬松的深藍(lán)T恤站在暈影邊緣,朦朧得像是破曉前、薄霧包圍著的一片蔚藍(lán)海子,沁著鮮明的壓抑和冷清。 藺分茗最先反應(yīng)過來,看看她又看看藺沖,然后再無顧慮,歡快地叫著“哥哥哥哥”,蹦蹦跳跳地向著男生跑去。 藺沖則沉穩(wěn)許多,穩(wěn)穩(wěn)地扶住她,小聲問:“這就是……大哥?” 眼淚唰的一下從許珺瑛臉上滑下來。 她趕緊別過臉去抹掉,跟在藺分茗后面疾步走向前。 “哥……哥哥,”藺分茗停在兩米開外不再動彈,仰著腦袋打量男生的臉,驚訝道,“你是跟人打架了嗎?” 聽到這個,許珺瑛趕緊跑過去,在看清男生臉上嚴(yán)重的傷痕時,方才的興奮和歡躍瞬間被擊碎。 “小時,怎么回事?”她手指顫抖著往他額角青紫的印痕上湊,心疼得眼淚再次冒出來,“你被人欺負(fù)了嗎?” 身后的藺沖脾氣上來了,湊過來仗義地說:“哥,你帶我進(jìn)去給我指一下,我?guī)湍阕峄貋怼!?/br> 男生沒理會,緩慢地挪動步子,躲開許珺瑛即將碰到他的手指,眼神里布滿了嫌惡不說,還撇臉啐了口帶血的唾沫。 凄涼感倒灌進(jìn)許珺瑛的心臟,她的手登時無處安放,只能惶惶地縮回來。就這樣干搓了好幾遍,卻再不敢伸手碰他的臉。 藺沖把蕭時光的傲慢、許珺瑛的尷尬全部看在了眼里,盡管很生氣,但還是打算緩和一下氣氛。 正要開口,藺分茗就發(fā)揮了她自出生以來最高水平的人來瘋,揪住男生的衣角,目不轉(zhuǎn)睛地夸贊:“大哥哥,沒關(guān)系的,你這樣也超級帥!就跟漫畫里那種又高又帥又很拽的校霸一樣,臉上的傷不但不妨礙你的美貌,反而把你整個人襯得特別酷!” 還覺得不夠,又往男生身上湊了湊,搖著他的T恤邊邊,巴拉巴拉地補(bǔ)了好幾句:“大哥哥好白呀,眼睛好看,耳朵好看,嘴巴好看,身上的味道甜甜的很好聞,抽煙的樣子也特別特別好看。” 說著說著收小聲音,踮起腳來捧住他的胳膊吐槽:“我以前還覺得男生抽煙好煩人,尤其是二哥抽煙,現(xiàn)在終于找到原因了,原來是二哥不夠好看。” “你當(dāng)我耳瘸是不是?”藺沖把她揪回來,當(dāng)著許珺瑛的面,用最大的耐心說,“哥,咱媽等你一天了,到現(xiàn)在還沒吃飯。咱別站著了,找個地方邊吃邊聊吧。” 男生自始至終吞云吐霧,冷眼旁觀。 聽到這句突然眉峰上揚(yáng),咬著濾嘴呵出一聲松松垮垮宛如腎虛的涎笑:“我他媽的,是叫你們等著我了?你們到底作戲給誰看?” 藺沖:“……” 許珺瑛:“……” 藺分茗:“……” 一句話噎死了三人。 這還不算完。 男生單手甩開粘在身上的藺分茗,兩指夾著煙卷,舌尖掃過唇齒,似是還覺得不適,抬手抹掉唇角崩裂滲出來的血珠。 許珺瑛看到這兒又心疼壞了:“到底發(fā)生什么了,你怎么會被揍成這樣?” 男生又笑,手指捏著煙戳了戳自己的腦殼,吊著細(xì)長的眼梢問許珺瑛:“哎,你是不是這里有問題,我跟你還有什么關(guān)系啊?你怎么會不要臉到這種程度,怎么還天南海北地追著我要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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