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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后。 [北風]比了個大拇指:【我就特別賞識, 兄弟你這冷血又絕情的樣子。】 [浪花]【也不用這么夸我。學著點兒就行了。】 此后一整個星期, 這老哥都沒再來跟她扯閑淡。 重新給她發消息是前天, 9月29號。 那天也是景大的開學典禮。 晚上10點多,他好像喝了假酒, 腦子犯抽又來問:【真覺得那個人討厭嗎?或許他也沒有壞心思,只是為了你好。畢竟, 忠言逆耳利于行, 他可能希望你提高, 進步,變強。】 她回去聯系了聯系上文,才明白他在說什么。 忍不住皺眉:【我缺心眼兒嗎,能看不出誰對我好?】 [北風]【實不相瞞,我覺得,你是有點兒。】 [浪花]【???你又不知道那個人對我做過什么,你怎么能說出這么不腰疼的話?】 過了十分鐘。 [北風]【嗯。對不起。】 看到這句對不起,陶爾心下一悸,驟然意識到自己剛才有點兇了。 但她不想來回道歉,更不想再考慮關于薛望山的任何事。 看著已經偷偷設置成手機屏保的旗手照片,思及劉森雨通知她的關于那位“情敵”去景大的消息,默了半晌,在電腦上敲下一行字,轉向新的話題—— [浪花]【北風,假設你現在沒有結婚,沒有女兒,沒有喜歡的人。恰好前女友來找你,你會想跟她重新在一起嗎?】 [北風]【你問的這問題……和我一兄弟今天的經歷,好像特別相似。】 陶爾并不擔心,畢竟是天南海北瞎認識的人,幾乎不存在北風的兄弟就是蕭時光的可能。 所以她追問得很直接:【那你兄弟跟前女友復合了嗎?】 [北風]【沒有。】 [浪花]【為什么?】 [北風]【當初能分開就說明不夠合適,所以為什么還要在一起?】 她怔怔地望著這句話。 夜色濃重,房間里沒有開燈。電腦背景桌面上那瓶桃汁,和她的Q.Q頭像一致,果色是讓人愉悅的粉,瓶壁附著著細密清涼的水汽。 眼前所見是舒爽柔緩的,四周景象是安靜寧和的。但北風的兄弟拒絕和前女友復合這件事,卻出乎意料地沒有帶給她多少竊喜,反而讓她想到六年前蕭時光和她的別離。 好像是這樣。分開了就是不合適,沒必要在一起。曾經的戀人,往昔的朋友,不大和諧的師兄妹,都適用這個道理。 陶爾不可抑制地難過了。 于是倉促地發了句【還有事,回聊】,結束了那晚的對話。 思緒拉回至今日。 她看到北風問她國慶放假了嗎,心態早就整理妥帖,于是淡漠地敲下兩個字:【放了。】 [北風]【回家了還是留在廠里休息?】 [浪花]【回家了。】 [北風]【國慶會出去玩嗎?】 [浪花]【不知道,沒想好。】 [北風]【要不考慮一下景行?我女兒特別想去,我覺得景行確實不錯。】 [北風]【這個季節木芙蓉和玉鳳菊都開得很好,南部山區有山頂溫泉,城西歡樂谷還有煙火演出。】 [北風]【如果不喜歡這些看的玩的,去景行的大學轉轉,領略一下人文風光也不錯。青蕭九問校區,景大鳳吾校區我去過,都挺好。】 [浪花]【不了。明年打算辭掉長沛的活,去景行打工。到時候隨時可以轉。】 [北風]【哦,好吧。那這個假期,多陪陪你爸媽也挺好。我最近比較有空,如果想聊聊天,談談攝影,或者想打打游戲隨時可以找我。】 當屏幕突然出現“爸”這個字的時候,像是觸電了一般,陶爾的手指猛地瑟縮了一下。 [北風]【對了,有時候跟你聊天,會明顯地感覺到你的沉默和壓抑。當然也可能是錯覺,或許你只是不大想理我。但是如果你真的不開心了,可以跟我講講。】 這人說,如果你真的不開心了,可以跟我講講。 就這樣,在這句溫暖的提示中,盤踞了六年之久的情緒開始翻江倒海,沖蕩碰撞,循著出口而來。 她看著北風的頭像上的湛藍而自由的星空,遲疑又沖動地想著:應該可以跟陌生人,傾訴一下這壓抑的父女關系吧;那些不能對薛宴講的,好像確實可以跟北風講講吧。 于是,顫抖著敲下—— [浪花]【北風,如果……】 [浪花]【如果你有把柄在壞人手上,因此長年累月地被這個人敲詐,你會怎么辦?】 那邊回得超快:【你遇到這樣的事了?我建議你趕緊報警。】 她咽下喉間的哽意:【要是這個壞人,是你爸呢?親生的那種。小時候也對你好過……而且你害怕那個把柄被他抖落出來,傷害到你最在意的人。畢竟比起錢,在意的人更重要。】 [北風]【也就是說,現在你還沒下定決心,去報警是嗎?】 [浪花]【嗯。我沒留下什么證據,報警也沒用。而且是父女關系,應該很難有人相信他會勒索我吧。】 [北風]【那就從現在開始記錄證據。】 [北風]【錄音,錄像,聊天記錄,轉賬明細。】 [北風]【直到有一天,你克服種種心軟和顧慮,生出把他扳倒的勇氣,這些證據會最快地幫到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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