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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唱歌,”她抬眸,見藍毛依舊不動彈,以為他覺得光唱歌的話太簡單,于是補充,“行吧,他們要是有別的才藝,也可以給我搞個匯報演出。” 藍毛全當她在胡扯。 左胳膊搭上柜臺,右□□叉點地,叼著煙對她進行來來回回的波浪掃視:“不是我說,小meimei,你他媽帶夠錢了嗎?14位的話價格就是……” “5432。先給我來1小時的,要是服務得好,我再續,”她拉開書包拉鏈,從層層疊疊的現金中揪出錢夾,“現金還是刷卡?” 轉瞬之間,藍毛的目光已被金錢捋直:“……都、都行。您覺得怎么方便,咱就怎么來,”他努力壓住顫音,“那個……我剛才是不是忘了介紹,我也是公關經理?!?/br> 她學著藍毛方才的模樣,上下掃了他一遍:“雖然你長得不太行,但要是客客氣氣管我叫聲姐的話,姐也把你算上?!?/br> 藍毛迅速回憶起她身份證上的名字,當場改口:“姐!陶姐!您從今天開始就是我親姐!” 于是—— 50平米的2號豪華包廂,15個公關經理,向日葵迎著太陽一般,乖乖巧巧地迎著她而坐。 只是表情都很茫然,四肢都很虛浮,不知道接下來的服務到底怎么進行。 她自己也有點懵。 好不容易通過小卡片找到那人工作的地方,把這里3/4的男人都叫了過來,卻沒想到那人卻在那1/4里。 太不湊巧了。 但她沉默過后,還是認了命。 點都點了。 打開托盤上的公關經理花名冊,上面全是念著燙嘴的英文名和看著辣眼的藝術照,絲毫找不出一點兒與那人相關的線索。 最后抬頭,在15雙懷疑人生的目光聚焦下,提出第一個要求: “從右邊開始,先做個自我介紹吧。” 好讓我比較一下,這真人和照片的出入到底多大。 男公關們聽話地報上自己的藝名,有幾個報上了自己的特長,更有幾個自信地提到自己上學時是文藝委員,極其擅長唱歌表演。 她聽到一個就拿筆劃掉一個,最后看著手冊上僅剩的5個男人的照片,和她要找的那人不說毫不相關吧,確實是除了五官的數目一樣外,沒半點兒相似之處。 又把小卡片掏出來:昨天下午自己親眼看見,那人把這張卡片給了薛速速,說他已經在這兒找到了工作,怎么現在卻沒一個是他呢? 她擰眉看向藍毛:“我問個問題?!?/br> 藍毛立刻端莊起來:“姐!你說!” “你們這兒還有別的男……” 話并沒有講完。 萬般熟悉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低啞的聲線牽著慵懶的調子越過包廂門,像雨落海面一般,帶著沁凉觸感輕飄飄地落于她的耳廓,動聽得不像是真的—— “玲姐,這是您剛點的9瓶藍火焰,已經幫您打開了?!?/br> 她噠噠噠地跑過去,把門打開一個縫。 正對面1號包廂的門沒關,銀光閃閃的燈球和墻壁上的跑馬燈來回旋轉,照亮門前西褲襯衫馬甲的年輕服務生,也照亮里頭四十來歲大姐和七八個風華正茂的小伙。 想來應該是企業文化有相關要求,大姐和小伙們清一色地穿著白皮鞋,染著紅頭發。 “玲姐”還化了很濃的妝,赭紅眼線斜飛入鬢,紫色眼皮流光溢彩,方回頭時還很霸道絕情的目光,在看清送酒服務生的身材和臉蛋的那一刻,立刻鮮活嫵媚了起來。 “喲,小哥新來的?”她提著立麥款款走近,故意彈了彈指尖的香煙,等煙灰落在男生制服馬甲上,再抬手貼上他的胸膛,伸出食指把煙灰抹勻,“長得還不錯?!?/br> 男生微笑著退了半步:“謝謝,有什么需要隨時找我們?!?/br> 說完就準備走。 “誰讓你走了?”玲姐把煙按死在他的馬甲上,松開立麥勾住他的領結,覷了覷新送來的9瓶啤酒,命令他,“今天玲姐高興,坐過來一塊兒喝酒?!?/br> 男生再次拒絕:“我們服務生不能喝顧客的酒。您等一下,我去找公關經理來陪您喝?!?/br> “你們這兒的公關經理我都看膩了,”那位玲姐笑著,從腰包里掏出沓人民幣,拍了拍男生的側頸,又朝那雪白的側頸吹出一口氣,“喝一瓶酒,姐賞你100塊,你喝還是不喝?” 那時候她的視力真好呀。 與男生隔著一條走廊、兩個門框,都看得清他脖頸上鮮明的青筋,他線條流暢的側臉,以及他上挑的眼尾處不可磨滅的冷漠清高。 對他莫名放心。覺得他一定會像拒絕薛速速一樣,直截了當地拒絕這位大姐。 但是他竟然沒有。 只是遲疑了五六秒,就走到桌前拿起一瓶啤酒,仰頭咕咚咕咚地往胃里灌。 并且,完全沒有在意玲姐和周圍人的嘲諷和起哄,在1、2號包廂發出的此起彼伏的哄鬧聲中,連續灌了五瓶。 最后實在喝不下了,才不甘心地放下手里喝了一半的第6瓶啤酒。 抹掉滑到脖頸處的白色酒沫,走到玲姐面前。 見玲姐只看他、不給錢,就自己動手,從她捏著的那沓現金里慢條斯理地抽出5張,以極緩的語速說了句:“謝謝,”頓了頓,眉峰上揚,悠悠展開唇角,“另外半瓶呢,我就不要錢了。希望玲姐玩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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