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公主紀事 第23節
其實姜愛紅和穆顯叔也并不是毫無理由地依著孩子的性子鬧,而是這么做也不是沒有必要。 老李家那木床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邊邊角角都被劃拉得坑坑洼洼 ,摸著粗糙劃手,竟還有木刺。 床沿也點點滴滴一塊一塊地黑漆漆,不是沾了灰那種,而是像滴了油在上面長時間沒清理滲透進入了。 別說愛講究的閨女了,就是他們也有點嫌棄。 既然這樣,那就換吧! 如今不像以前,打新床都得老木匠慢慢一步步來,鎮上都直接有家具店了,床、沙發什么的都有現成的。 至于閨女看中了大木床,夫妻倆想著閨女也才過三歲,小小一個,床大點是不是也不容易半夜突然滾到了床下? 兩人心里對這還是有點隱隱擔憂的,不管怎么樣,那張大床看著安全感足足的。 至于為什么不讓閨女繼續和他們一起睡,夫妻倆還是要一點臉面的。 某次在屋里穆顯叔只是親親了媳婦一下,結果一轉頭就對上了一雙眨巴眨巴的大眼睛,明明也沒說話,但他硬從里面讀出了禽獸二字。 許許多多個半夜,只是閨女的一個翻身,就能把夫妻倆嚇得不敢再動一下。 閨女才三歲啊,等她再長大一點就更不得了了。 所以對閨女提出分床睡夫妻倆心里都莫名松了一口氣,閨女指明要的大床,也算是對閨女小小的補償。 不得不說,雙方都喜滋滋了。 甚至在第二天的時候,連穆建寧想要洗頭時躺的小jsg床都搬回來了,說是“小床”,其實是比普通樣式小一點的躺椅。 穆老太太氣鼓鼓盯著小小一團窩在躺椅上面笑容滿面的孫女,有氣發不出。 穆老頭兒看熱鬧,不禁嘀咕:“這適合躺院里曬太陽呢。” 穆老太太瞪他:“你又不是老得動不了,想曬太陽就出去走走,還四面都能曬到!” 穆老頭兒閉嘴。 穆建安三兄弟聽說后也好生羨慕,躺著洗頭呢,他們也好像試試哦。 “爸,你咋不給我買個呢。” 穆顯叔微笑,搓著兒子的短茬茬,“有躺下的這時間,頭發都洗完了。” 穆建安沉重地嘆聲氣,他咋就不是長發呢? 當天下午,穆老太太終于解放了,穆建寧美滋滋躺著椅子上,明明該是活潑的年齡,怎么比她這個老太太還慵懶! 穆老太太嘆息一聲:“以后誰家要你這個慣會享受的懶小孩做媳婦哦。” 姜愛紅就道:“懶人有懶福嘛。” 穆老太太嘖嘖兩聲。 同樣聽著兩人話的穆建寧高傲地揚了揚下巴,眼睛亮得驚人。 “我要招贅呀!” 姜愛紅和穆老太太:??? 怒,哪個該死的在這娃面前胡扯了?! 她們也是仗著孩子小還不懂就隨便說了兩句,哪成想孩子竟然還知道什么招贅不招贅的。 “穆建寧!前兩天你是不是又溜去村長家看亂七八糟的電視劇了?” 穆建寧閉緊了嘴,沒想到她剛才竟一個不注意就說出了口。 不過她可不是胡說的。 大眼睛咕嚕轉了下,小臉上有點無辜,一副mama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的表情。 原本姜愛紅和穆顯叔商量過了,看要不要過幾天去抱個電視機回來。 畢竟家里的小孩喜歡,再加上穆家二老到了鎮上,怕他們呆不習慣,家里有個電視機也不那么無聊了。 現在她懷疑要是抱個電視劇回來,家里這么多小孩會不會跟著學不好。 還是穆老太太護著孫女,“她一個小孩懂什么呢,肯定也是牙牙學語跟著哪個誰學著念的。” “我這個老太太也有錯,干什么提那什么啊!” 姜愛紅聽后有些無語,穆老太太前兩天才苦口婆心地道,不要太慣孩子了,不要孩子要什么就給什么,會慣壞的。 結果她才問了一句話,勸她們不要溺愛孩子的穆老太太自己倒先站出來護著了。 穆老太太還開始僵硬地轉移話題了,嗅著空氣道:“誰家煮東西了,好香。” 姜愛紅鼻尖聞到的都是濃郁的洗發香波的味道,并沒有其他的。 還是躺著的穆建寧動了動小巧的鼻子,篤定地伸出手指指了一個方向。 “那邊傳來的。” 三人一看,正是他們的新鄰居單家。 香而不濃,甜而不膩,某種點心。 第20章 這一天, 單玉和母親單嫻正在做一款后世很受年輕小姑娘和小孩喜愛的烤餅干。 一大一小,明明該是由做母親的單嫻做主導才是, 但在單家, 是由四歲的單玉說了算。 稚嫩的臉上有著同齡人沒有的冷靜和沉思,嘴里吐出一句句條理通順又通俗易懂的話語,讓母親單嫻手上的動作能跟上她的節奏。 她現在的身體才只有四歲, 要個頭沒個頭, 要力氣沒力氣,盡管她腦海里有無數新奇食物的想法, 一時半會兒也變現不了,只能不得不讓母親親自頂上。 單玉并不是那個傻乎乎地對家里家外什么事都不知道的只有四歲大的單玉, 而是從二十年后重生回來的經歷過了父親出軌、母親自殺、絕望逃離家鄉的二十四歲的單玉。 她只記得在回來的前幾天,她終于風風光光地坐著小汽車回到了她逃離了八年的村子,在許多驚奇陌生的目光中, 停到了那個男人的院子前。 即使她已經走了八年,這里好像也沒有太大的變化。不,是有變化的,院子比她離開時更破更舊了, 住在里面的人也更加蒼老難看了。 他認真看了她好半響才認出來, 然后那張暗黃褶子又多的臉上竟露出讓人可笑的震驚和一絲驚喜。 好似忘了以前對她們母女倆做過的傷害, 忘了他為了讓他的野種名正言順, 往她母親單嫻身上潑臟水, 甚至設計自己的媳婦睡在了別人的床上, 然后順理成章的和母親離婚娶那野種的母親,導致母親因為流言蜚語的迫害投河自殺, 也忘了他們在她十六歲時逼迫她嫁給三十歲老男人時的丑惡嘴臉…… 這八年里, 她每經受一次傷痛, 對他們的痛恨就會加深一次! 欣賞夠了他的虛偽嘴臉,無視了那個女人和想要推著一個小孩上來的野種。 離開了她厭惡無比的村子,轉身就又坐著車去往了附近的幾個村,簽下了好幾份合同,在不久的將來,這些村子里的每戶人將會額外增加一筆不菲的收益。 唯獨一個村子被落下了。 最后村民們不知道從哪里聽到了風聲,說是他們村里某個村里和大老板結了仇,大老板一氣之下就單單撇開了他們的村子,不帶他們發財。 村民們聽到后一邊憤怒一邊猜測得罪了大老板的人到底是誰,結果猜來猜去,每個人都覺得自家和人家大老板根本沒交際嘛,走得最遠的地方就是去鎮上趕緊了,哪里能認識大老板嘛。 最后還是有村民想到了前幾天好像有個開小汽車的進村來了,沒過一會兒就又開走了,回想起開走的方向,也不是往鎮上開,而就是隔壁村子的方向。 當時有不少人都看到了從小汽車下來的姑娘徑直走向了那家。 這下,許多村民也不管是真是假,為了自己心中的憤怒和不平有個發泄口,就果斷地朝那家開了刀,被人吐唾沫扔石頭都是輕的,地里的莊稼莫名其妙出問題才是大事。 單玉聽到村子那些令人嗤笑的鬧劇時,心中已經波瀾不驚了,因為她早已料到了那些人是怎樣的性子,能做出什么事出來她都不意外。 也許是知道了他們都過得不好,單玉難得放松地睡好了一晚。 第二天一睜眼,卻回到了她兩三歲的時候,這個時候她名義上的父親已經和那個女人攪在一起了,一年后那個女人生下了野種,緊接著就會是她們母女倆的悲劇。 所以她故意把那對偷情的狗男女暴露在了全村人的眼皮子下了。 這世同樣的,知道男人出軌的單嫻很是不可置信和傷心。 然而,這次單玉并沒有留給母親太多傷心的時候,她絕不能忍受等一年后野種被生下,而她的母親再次會被那個男人拋棄! 所以,那就讓她們母女倆拋棄骯臟的他吧。 單嫻是個能干勤快的女人,同樣是和男人一起下地,回到家后男人雙手一擺就躺下了,而她卻要為全家洗衣做飯喂家禽,從沒有說過半句怨言。 她唯一沒做到的就是沒有為那個男人生男娃,結果就慘遭被誣陷至死。 單嫻是個會為了外人流言蜚語就跳河自殺的軟弱女人,也同樣是個會為了女兒就強硬起來的母親。 上一輩子里她之所以跳河,就是因為她以為做錯的人是她,是她沒及時發現自己身旁躺的人是個陌生的男人,然后連累壞了自己女兒的名聲,她受不住的不是流言蜚語,而是那些針對她女兒的流言蜚語。 這是單嫻在出事前對單玉說的話,是她對不起她的女兒。 所以為了女兒不受影響,她親自為女兒甩掉了一個大的拖累。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一死了之并沒有解救到女兒,反而讓她的處境更加困難了。 一個三歲不到的小孩力量是很小的,但單玉相信母親,相信母親對她的愛。 所以她果斷地對單嫻坦白了一切,甚至為了讓母親更堅定決心,上輩子她經歷過的所有委屈和傷害,她都一絲不落地托盤而出。 單嫻看到了原本單純稚嫩的女兒臉上帶著令人心驚的恨意和陌生的眼神,三歲的女兒身體里裝的是那個二十年后遍體鱗手的女兒。 作為最熟悉自己女兒的她,很快就相信了。 所以在單玉揭示了那狗男女的真面目后,母女倆就先下手為強,光速離婚。 盡管有不少人對單嫻離婚這事頗具爭議,認為沒有這個必要,但母女倆充耳不聞! 母女倆就是受傷的狼,相擁舔舐對方的傷口,互相安慰。 算準時間,單玉讓母親打開烤爐,一瞬間,原本隱隱若若勾著人心的酥香味噗的一下涌了出來。 把餅干放在筲箕里稍微晾了晾,母女倆才一人拿起一塊溫熱的餅干嘗了嘗。 單嫻頓時夸獎:“好吃!” 其實她吃過的餅干并沒有多少,餅干都是用糖和面做成的好東西,鄉下人平時沒事也不會有那個閑錢來買這個。 她還是在一次結婚的席上的吃過,是市面上常見的散裝餅干,當時她吃了一塊,就覺得很好吃,再想拿,已經被其他客人拿完了。 現在她倒覺得那天的餅jsg干完全比不過今天她女兒指導她做出來的餅干好吃。 單嫻沒上過學,也說不出什么優美的詞語夸獎,反正就覺得他們自己做的這個香得很。 關鍵這還是她親手做的,面對著單玉嘗了后點點頭給她豎了大拇指,經歷了風霜的女人不禁露出了一種被認可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