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燈者 第41節
蔣煜楓直接道:“晁將軍既然來了,便意味著此番我已經成功了一半。” 晁武看他明顯趕時間,便也直接道:“信里所說,可是當真?” “當真。”蔣煜楓從懷里拿出一道明黃的小旨遞給晁武,晁武仔細看了一眼,是契約書,上面蓋著赤軒國國印。 晁武神色復雜地看著這個比他小了不少的年輕人,原來傀儡也是會反抗的。他現在沒權沒勢,若是和自己合作,他只能被動。 可是這對他來說或許是唯一的機會了,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找上了他。 那封應該是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送出來的信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兩條:一是他幫晁武扳倒薛太后得到麒麟軍;二是事成之后,他要真正掌權。而且他也承諾割讓邊境三城,兩國友好百年。 對晁武來說這會是意外的驚喜,若是薛太后身邊有了內應,那說不定什么時候便會派上用場。只是這個國君能忍到此時,也不會是一個平庸之輩,需得提防。 這些想法也就一閃神的時間,等他再次說話時,眼神已經堅定了許多。 “好。” 如此便是確定了合作。蔣煜楓終于露出了一個笑來:“將軍若有什么我能做的,請派人知會貞安一聲,她會傳遞給我。” 貞安?那個病弱的公主,外人眼里他們并不親近,原來這也是演給世人看的。 晁武應了,蔣煜楓這才安心的離開了。 晁武立在原地思索了一下,對著劉石問道:“去唐世海府上探查的人有消息嗎?” 劉石回道:“還沒有,目前他們還在外面盯著等待時機。” 晁武點點頭,“嗯,讓他們再小心一點。” “是。” 蔣煜楓這邊原路返回西廂,打開門的一瞬間又變成那個膽小懦弱的國君了,外面的人絲毫沒有起疑心。 回到皇宮里,暗衛稟報說晁武和蔣煜楓進了同一個酒樓。薛太后按著佛珠的手一頓,蹙眉道:“他們可有見面?” 暗衛答道:“沒有,陛下一直在我們的視線內,他只是進去稍作休息而已。” 聞言,薛太后的手重新動了起來,淡淡的“嗯”了聲。 寧溫因為當中出糗,回去便要派人燒了那萬仙閣。可是淑太妃連連勸道,說這萬仙閣是燒不得的,又把那些傳言和她說了。 寧溫覺得不可置信,為什么連太后都無法撼動這座酒樓?太玄乎了!可是她咽不下這口氣。就這樣自顧自地氣了好幾天,而且這幾天她還一直在做關于那天的噩夢。 有一天她直接嚇醒了,她努力平復驚恐,心中升出一股氣。可是還沒等她破口大罵,就感覺到自己的旁邊有個東西。 她身子一僵,慢慢轉過頭去,就直接和一張慘白的臉對上了。這張臉很熟悉,就是上次在密堂見過的那個紙人! 這回寧溫干脆嚇暈過去了,連尖叫都沒有。 隔日,她再次從床上驚醒時,外面已經日上三竿了。她喘著粗氣,眼淚直流,卻再也不敢對萬仙閣有任何想法了。 她拖著疲憊的身子下了床,丫鬟冬夏就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語氣急促道:“公主,劉姑姑斷氣了!” 第43章 鬼話往事 “公主, 劉姑姑斷氣了!” 寧溫背脊一僵,眼睛睜大,不可置信地看著冬夏, 恍如還在夢里。 劉姑姑是她的奶娘, 從小便跟在她身邊,即便是她的母妃慧妃死了, 她也從未離開過。現在告訴她劉姑姑死了, 寧溫有點承受不住。 等她趕到劉姑姑的房內的的時候, 一襲白布已經將她從頭到腳蓋住了。寧溫在這世間唯一能感覺到親情的人不在了, 她趴在劉姑姑地床邊痛哭不已。 而在她的身后,劉姑姑的魂體還在徘徊, 神色哀痛地看著那個大哭的姑娘。想安慰她, 卻無能為力。 她就這樣默默的陪在寧溫身邊。許久,等到寧溫被人勸了回去后, 劉姑姑才緩緩站起身來。作為一個新出的魂體,她以最快的速度往皇宮那邊飛去了。 鬼不會怕白天, 只是夜晚的陰冷他們更喜歡而已。所以直到夜幕降臨, 劉姑姑才在滿是蜘蛛網的門上掛上了一只紅燈籠。 在萬仙閣的荊憶感覺到了這次的地點是皇宮,蹙眉不語。竹瀝剛剛回來,就看見她皺著眉不知在想什么。 他自然地拉過她的手,輕聲問道:“怎么了?” “這單生意在皇宮, 而且是那個臟的地方。”荊憶語氣很是嫌棄。 他笑了笑, 輕笑道:“去看看就回來。” 荊憶打了個哈欠,神色懨懨, “走吧。” 兩人來到凝露殿, 果然還是上次見到的那樣空曠寂靜, 還有未散去的怨氣。他們一踏進殿門, 就有些殘余的邪氣創造了一個個小小的場景。 秘密、鮮血、求饒..... 每走一步就是一個回憶,這些怨氣已經很虛弱了,卻還要不斷地嘗試讓人看到這些,即使凡人根本無法察覺到。 荊憶和竹瀝淡漠地看著一切,終于走到了掛著紅燈籠的房間外。不過兩人沒有走進去,荊憶只是將紅燈籠拿了下來,頓了頓后,才吹滅。 燭火一滅,劉姑姑就走了出來。她還保留著凡人的習性,躬身道:“生前聽到世間有執燈者,可助人完成心愿,遂找到二位有一事相求。” “你有何心愿?”荊憶冷漠。 劉姑姑神色變得莊嚴,嘴角拉的很直,“我想要在活人面前現身說話。” 荊憶能感覺到這只新鬼的壓抑著的恨意和懼意。她抬眸打量了一眼周圍的場景,聲音清冷道:“你要在哪里現身?” “青乾殿。” 那是赤軒國朝臣議事之地,看來這個老婦是要玩把大的呀。 荊憶再次打了一個哈欠,聲音有些啞道:“如你所愿。” 她靠在竹瀝的身上,眼睛閉了起來,對著竹瀝說:“我困了,你來。” 竹瀝一只手牢牢地護住她,溫柔道:“好。” 他看了看周圍,似乎在找些什么,最后還是將荊憶手里的紅燈籠輕輕拿出來,握住燈柄的手緊了緊,紅燈籠再次點燃,不過這次是藍色的燭火。 他把它扔給劉姑姑,劉姑姑接住。竹瀝神色淡淡地問道:“你有什么能給我們的?” 劉姑姑再次躬身道:“我的屋內有一把匕首,上面還沾著血,警示著我不要忘記。那是我最重要的東西。” 她說這話時,神色冷冷地,帶著一絲泄露出來的恨意。 竹瀝可沒興趣關心什么,得到了東西的位置。直接就將荊憶橫抱起,淺綠色的衣裙與他深色的錦袍緊緊依靠在一起,和諧不已。 荊憶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就落入了熟悉的味道里,半夢半醒之間,她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后便沉沉的睡過去了。 竹瀝抱著她來到寧溫的公主府,旁若無人的進了劉姑姑房間內,在她床底下找到了那把匕首。他把它收好,順便把還在某個角落的紙人回收帶走了。 回到萬仙閣,竹瀝將她輕輕喚醒。荊憶慢慢的脫離夢中,剛醒還有些迷茫,有些呆地看著竹瀝。 竹瀝輕笑道:“先把東西收了再睡吧。” 荊憶坐起來,緩了一下,眼睛慢慢變得清明。她接過這把帶血的匕首,一些碎片化的記憶進入荊憶腦中。等那股勁過去了,她才開始將里面含有的靈力吸收掉。 她其實很少吸收恨的靈力,只因為那些靈力里總有些難聞的東西混在一起。但是最近好像也由不得她選了。 荊憶感覺精神了些,也有些睡不著了,隨手拿起一本書,靠著柔軟的墊子看了起來。 竹瀝將周圍的蠟燭多點了幾根,屋內瞬間亮了許多,然后也拿起一本書。 兩人在這寂靜的夜中,就著暖暖的燭火,感受著內心的平靜安寧。 這天,赤軒國朝臣正常夜議,薛太后在旁邊侃侃而談,蔣煜楓如一個擺設一樣昏昏欲睡。薛太后眼神輕視,繼續處理大事。 下面有朝臣忍不住了,見縫插針,往前走了一步道:“臣有事相諫。” “但說無妨。”薛太后以為是什么其他的事。 沒想到那個臣子膽子大地說了一句:“陛下已年長,或許可以親政。” 此話一出,滿堂噤聲,大家都默默的為這個不怕死的人捏了一把汗。 薛太后頓了頓,沒有先對此發表意見,反而第一時間問剛剛驚醒似的蔣煜楓:“這是陛下的意思?” 蔣煜楓支支吾吾道:“孤,孤沒有這樣說過。”委屈,但是不敢表現出來的樣子讓人信以為真。 薛太后臉色這才好看一點,轉過頭俯視地上的臣子冷冷道:“是誰讓你這么說的?” 那臣子為了心中的正統,硬著頭皮道:“這只是臣的諫言,無人指使。” 其實私底下他們都很希望正統的蔣煜楓能親政,赤軒國現今模樣并不是他們想看到的!可是薛太后的手段,讓他們幾乎集體噤聲。 “陛下雖已成人,但是為政之道經驗較少,等陛下學有所成了,自會讓他親政。”薛太后的聲音威嚴,壓制著下面的人。 那個臣子渾身冒著冷汗,再也不敢說什么了,顫顫巍巍后退。 薛太后換了個姿勢端坐好,繼續議事。旁邊的蔣煜楓至始至終就是一副膽小唯諾的模樣,只有在無人發現的角落里,他的眼中才會有一瞬的清明。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這月的夜議已經即將結束了,朝臣們福身準備回去了。 可就在這時,屋內的燭火全部熄滅,黑暗瞬間襲來。整個大廳慌作一團,有人想出去,卻發現門怎么都打不開。 黑暗中,薛太后狠狠皺起眉來,居然有人會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腳!這叫她不可原諒。 唐世海大喝一聲:“靜下來!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大家都聽到了這一聲呵斥,也知道大喊大叫解決不了問題,慢慢地平靜下來。 薛太后冷冷地喊了一聲:“段易。” 沒人回應她,他們似乎被隔離在這座大殿上了。薛太后眼神危險的半瞇,她要看看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 “把蠟燭點起來。” 丫鬟侍從害怕,但還是聽話的去點,但是不管他們如何弄,蠟燭就是不燃。 這下,眾人再次有些躁動了。心里情不自禁地想到神鬼之事上面去,此番突如其來的詭異場面著實不能讓人不多想。 就在他們逐漸焦慮,場面要再次控制不住的時候,終于在黑暗中亮起了一點微弱的藍光,但眾人不敢輕舉妄動。 薛太后吊高聲音,帶著上位者的威壓道:“何人在此裝神弄鬼?” 沒人回應她,只留著藍色火苗跳動著。薛太后不耐煩,對著黑暗道:“唐將軍,請破開大門!” “是。”唐世海渾厚的聲音傳來出來。 正當唐世海準備要動手時,大家都感覺到了異常的陰冷,隨之而來的是空靈無力且蒼老的聲音。那聲音像是從地底下來索命的鬼魂,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打了個寒顫。 “薛太后,你好殘忍啊!殺害宮妃,掩蓋你的罪惡!你必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聽了這話,其他人不知道是該恐懼真的有鬼,還是該恐懼這句話的信息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