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燈者 第10節
就在要射穿竹瀝的時候,它停住了。擎袁頓住,能接住他的三叉鐵戟的人他還沒遇到過,而且似乎也不是那個男人接住的。 竹瀝神色還是沒變,即使是生死之間,他也一副淡淡的樣子,仿佛知道一定會有人來救他似的。 擎袁聽見一道冷冷的女聲,“閣下如此傷我的人,可是欺我不在?”隨后他看見門口緩緩出現了一個身著青色百迭裙的女人,臂彎輕托淺綠披帛,一根簡單的鏤空蝴蝶金釵束起一頭秀發。 擎袁感覺不到這個女人的實力,眼底閃過忌憚,他探查不到的人,要么就是普通的凡人,要么就是實力在他之上的,而且似乎和這個男人有不一樣的關系。 “我只是想要這長生之法,若是交與我,此事便是兩清了。”他還在試探。 但是荊憶沒有理他,徑直走到竹瀝面前,素手輕輕一抬,將擎袁的三叉鐵戟虛托住打量它,擎袁在她托住三叉鐵戟的時候心一跳。 荊憶面露嫌棄,轉頭對著竹瀝說,“你居然會被這樣的東西打成這樣。” 竹瀝慢慢的站起來,用手指輕輕的抹掉嘴角流出的血,無奈一笑,“是我還不夠強。” 這是荊憶第二次見到他狼狽的樣子了,上次還是在好多年前,那時他還是一個小不點。她收回視線,將手中的三叉鐵戟直接震碎,里面的的靈力瞬間溢出。荊憶另一只手抓住竹瀝的手,將這靈力導入他的體內。 “雖然靈力不純,但也能助你緩和。” 竹瀝的手溫熱,比荊憶的大了許多,此時,它們正緊緊的牽在一起,周身是靈力歡脫。 擎袁在荊憶震碎三叉鐵戟的時候就已經吐血了。他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隨意的就將與自己性命相連的武器毀壞了,還將自己的靈力輸送到那個男人身上,幫助他穩住妖力。 荊憶將竹瀝的手放開,此時,那些靈力已經系數被他吸收。竹瀝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妖力平靜了下來。他眼神一閃,原來這樣的東西可以克制它們。 荊憶回身,慢慢的朝已經重傷的擎袁走過去,不是他不想逃,而是他逃不出去,他發現,周圍看似沒有任何阻礙,但是他就是無法抬起腳踏出一步! “你可是永遠都無法得到長生的。” 擎袁聞聲,還在掙扎,“為什么我不可以?他可以,我就也可以。”他指了指那邊的竹瀝,竹瀝挑眉,臉上的笑意諷刺。 “因為你身上背負太多死氣,這些年為了維持生命殺了很多無辜者吧。”荊憶提醒道,“萬物法則,有得有失,多活了這么多年已經是你賺到了。” 擎袁一震,不敢置信的看著她,“你怎么知道......?” “身上有我討厭的腐爛的味道,是早該入陰河的鬼,卻還在世間不肯離去。” 荊憶不欲與他多廢話,用手碰了碰他的頭頂,擎袁還沒來的及掙扎,身體就瞬間融化,變成一灘爛泥般的東西。荊憶嫌惡地遠離,竹瀝適時的拿出一塊繡著青竹的帕子為荊憶擦手。 擎袁的身體最終還是回歸于土地,渾濁的靈魂也去到了他該去地方。 地上掉落一塊玉牌,上面寫著靈字背后是一個奇怪的圖騰。荊憶眼神詢問竹瀝。竹瀝輕咳一聲,將喉嚨的腥甜壓下,“上次與這個‘密靈’有過接觸,聽說是行走于人鬼妖三界的中間組織。” 荊憶哦了聲,不怎么感興趣。他們不欲多作停留,將那塊牌子隨意的化為粉末就轉身離開了。 他們離開后,一個有著淡藍色雙眸的女子緩緩而出,她走向擎袁死的地方,眼神是不關心的冷漠。 “沒想到你死的如此簡單,那兩個人倒是有一雙好本事。但是無論怎么樣,你死了,也省得我費工夫了。”擎雁語氣中滿是惡意。 說完再也不看他一眼,轉換了表情,將那些昏迷在地的人叫醒,臉上滿是驚懼和無措。 荊憶和竹瀝回到了玲瓏閣,曹掌柜一見他們就趕緊迎了出來,他可是擔憂到現在啊。見到竹瀝身上有些破損,臉上還有傷 ,嚇到了,以為那伙人對他做了什么。 竹瀝輕聲說道,“我無事,以后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不用擔心。” 曹掌柜見本人都云淡風輕,那也就沒再糾結了,呼出一口氣,應了聲好。 荊憶早就已經上樓了,今天做了這么多的事,還多用了一些靈力,她有些累了。竹瀝抿唇坐到她對面,“我還是需要好好修煉。” “駕馭妖力,必定要凡人擁有強大的意志,你有。”荊憶語氣懶懶的,神色疲憊,這是對著竹瀝不明顯的安慰。 竹瀝習慣性的笑了笑,“看來還是要繼續尋找啊。”到底是尋找什么,只有竹瀝自己知道。 荊憶沒有去計較這句話的意思,剛剛消耗太多了,讓她身體倦怠了起來。 他看著荊憶已經睜不開眼的樣子,眼神幽暗,起身,輕輕的將她橫抱起。荊憶地體重很輕,抱在竹瀝的懷里好像根本不需要力氣。 他抱著荊憶下來的時候,曹掌柜眼神意味深長,竹瀝當作沒看見,也無甚在意。他進入她的房內,將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停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竹瀝關上房門的那一刻,荊憶翻了個身,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著。 第12章 秦羽點燈 密靈之地 擎袁的死讓密靈人很是震驚,擎袁成為密靈領主已經很長的時間了,對于他突然的死亡都感到了蹊蹺。 這時,擎袁的meimei擎雁將一件更令人震驚的事情公布了。擎袁之所以活到現在是因為他不斷的抓住新生的孩子為自己延續生命!她還將殺害那些孩子的工具和地方公開了。證據確鑿,大家不信也得信了。 驚訝過后就是新的領主推選了,大家都躍躍欲試,因為密靈領主是需要得到密靈之令的認可的。眾人商議,決定隔日當眾進行推選儀式。 然而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最后它選擇的是半妖擎雁! 擎雁是凡人和妖的后代,具有不純的妖力,但也不是個凡人,在密靈屬于異類。自從密靈被創建以來,其對外的口號都是,維護三界平衡,因為會有一些人妖鬼做出過分越界之事,這個時候就需要密靈在中間決斷處理。 而妖類總是被密靈的人看不起,認為他們這只是模仿凡人的畜生。而擎雁是半妖,在密靈之地更是受到歧視。可是現在密靈之令選擇了她,很多人都不服,但也沒有辦法,最終心不甘情不愿的送擎雁上了領主之位。 擎雁在一眾的憤憤不平當中顯得很是淡然,好像早就料到這樣的結果了。而她確實是料到了,因為是她讓密靈之令選擇了她,雖然受到了不可挽回的重創,但是她還是得償所愿了。 晚上,新月當空,擎雁斜靠在躺椅上,裙擺隨意搭在地上,一只手撐住剛沐浴過還濕潤著的發絲,眼睛半瞇,聽著樹葉沙沙作響,預示著狂風暴雨即將來到。 “終于來到正軌上了,一切就要開始了。”擎雁聲音魅惑。她身邊的瘦小的少年沉默的站在她身后,沒有說話。擎雁也沒想他能說話,只是自顧自地笑了起來,淡藍色的眼睛在月光下異常的明亮,不過片刻那光芒便暗了許多,因為一片烏云壓住了月亮,這雨,終于是落下來了。 默沉打開手中早已準備好的傘,將擎雁送回了屋,房門關上,獨留外面的風雨吹打萬物不停...... 在皇宮不遠處,有一間普通的院子,這個院子里現在就住著于歡和慧明。他們想的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也知道,秦羽遲早能找到這個地方的。 萱草和他們住在一起,于歡和她姐妹相稱,雖然是三個人住在一起 ,但是萱草很識相的在需要的時候自動消失。她不知道她們是如何從皇宮里出來的,但是她信任于歡,也一直陪在于歡身邊。 現在就是在等一個時機。 最近慧明和于歡都是一直在一起,這段時間于歡就偶爾陪他打坐修心,偶爾調侃他,然后笑著看慧明臉紅。 是的,于歡發現慧明很容易臉紅,于歡夸他,他會臉紅,于歡靠近一點也會。自從知道這件事之后,于歡就喜歡做一些讓慧明臉色紅暈的事。慧明也是任由她胡鬧,雖然有時候也會不好意思,但也不會抗拒她的親近。 這樣的時光里,他們更加了解彼此了,幾乎都要覺得這日子要一直過下去了。可是有一天,慧明從外面回來的時候,聽到有人談論,皇城被封十天了,百姓們已經開始有怨言了,他知道機會到來了。 于歡聽完慧明的話,沉默了,移動意味著有暴露的風險,但是他們不得不冒這個險。只是...... 于歡抬眸,眼睛里倒映著慧明嚴肅認真的俊臉,語氣有不確定,“慧明,你會怨我將你從佛祖身邊拉開嗎?” 慧明的思緒頓住,視線回到于歡身上,眼中是于歡熟悉的堅定,“不怨,我本就注定無法長久青燈禮佛,是我從未放下紅塵。” 他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現在還有了你,我覺得這樣平淡的生活挺好。” 于歡眼睛已經有了淚,現在的她是粗布麻衣,粗茶淡飯,但是她還是覺得好幸福,是她一直所求的幸福。 慧明抬手用溫熱的手指輕拭她的淚,將她抱進懷里,于歡聞到了撲面而來的墨香味,是讓于歡心安的味道。她緊緊的抱住他的腰身,從懷里傳出的聲音悶悶的,“我們一定要好好的。” “嗯。”慧明輕聲應答。 皇宮 御書房此時人人自危,陛下殺了好多人,昭陽公主已經莫名消失十天了,這十天,他們這位陰郁的陛下更加陰狠了,殺人如麻,暴戾異常。 他壓下公主消失的事情,只是對外稱病,找個理由封了城門,派了他身邊的暗衛秘密搜查,眼看著已經快要將整個皇城翻個底朝天了,公主還是沒有消息,也不知道公主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戒備森嚴的皇宮的? 秦羽臉沉如墨,手中的朱筆幾欲被折斷,底下的老臣是冒著生命危險覲言的,因為現在的民間已經流言四起,對陛下關城門不讓進不讓出的做法產生了不滿。 秦羽停了筆,“所以你們就為了他們要阻止朕?” “陛下,百姓的擔憂也未嘗沒有道理。如今外面與皇城內幾乎失聯,這對社稷很不利,請陛下三思啊!” 其他人附和,一時間御書房內都是“三思”。秦羽被吵得煩躁,摔下筆,場面一下子靜了下來。 大家眼觀鼻鼻觀心,都不敢再說話了。秦羽將眼底的瘋狂掩住,雙拳握緊,就在眾人以為事情要失控的時候,上面發布了命令,“開城門吧。”語氣低沉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眾人松了一口氣,連忙跪謝英明。 等這些人走了,秦羽的面前飛落一個渾身黑的人,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還沒找到。” 秦羽望著窗外慢慢發芽的樹,眼底風云涌起。良久,他動了,出了御書房,慢慢的往靜華殿走去了。 外人都以為是陛下要去看公主殿下了,只有他身邊的近侍才知道,陛下這是又去靜華殿平復心情的。 自從昭陽走后,秦羽時常來靜華殿,坐她坐過的椅子小塌,趟她的床,看一看她一點都沒帶走的衣物金釵。 “就這樣的不喜歡皇宮,不喜歡我嗎?一件東西都沒帶走。”他喃喃道,“城門要開了,你該準備離開了吧。” “可是不管你走到哪里都無法逃脫我的手掌心的。”秦羽閉了閉眼,從床上起身,下床的時候,不小心磕到了床檐,有什么東西掉了下來。秦羽定睛一看,是那盞紅燈籠,鬼使神差的,他撿起了它,腦子里蹦出了那個傳言,一個荒誕的想法出現了。 晚上,秦羽將紅燈籠掛上門外,然后將身子隱在黑暗中,眼神灼灼地看著它,似乎想看出一個洞來。 此時,玲瓏閣內,荊憶睜開眼睛,反應了一會兒,才緩緩露出一個淡淡的譏笑。她慢條斯理地起身,這份生意她正好需要。 等她打開房門的時候,竹瀝已經在外面等著了,他被荊憶房間內的動作吵醒,能在這個時間讓荊憶醒過來的也只有生意上門了。 “這次是誰?” 荊憶看了他一言,回答,“秦羽。” 竹瀝挑眉,這三人倒是在這一方面產生了默契。 皇宮中,秦羽還在等著,眼睛布滿血絲,以往從不相信的東西在今天成為了他的執著。 突然,燭光一閃,房內有一瞬間的黑暗,等再次有了微弱的光亮時,秦羽的面前已經無聲無息的站著兩個人,荊憶的手中拿著那盞紅燈籠,而竹瀝則在一旁拿著還在滴水的紅傘。 秦羽驚訝他們的突然出現,意料之中但還是有些意料之外。 “你的心愿,我接了,我的報酬呢?”荊憶直接對著他說道,沒有想跟他多說幾句的意思,她身邊的男人也是任憑她的模樣。 秦羽感覺到了對方的漠然,但是他沒在意,這樣的眼神他見的很多了。昭陽甚至流露出更加明顯的厭惡。 想到昭陽,他的眼神黯了黯,隨即開口,“玉璽和黃金百兩。” 荊憶知道一國之璽的重要性,雖然不是皇權更替最重要的東西,但是一個國君若沒了玉璽,也會有很大的麻煩吧。 說著就從旁邊的抽屜里取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章和早已經準備好的銀兩。 “你這樣相信我們?”荊憶覺得作為一個皇帝,應該是多疑的。 “只是現在我的耐心有些告盡了,我要快一點見到她!”緊接著又道,“昭陽大概也是和你做了交易吧。”不然皇宮他是絕對沒有辦法離開的 竹瀝還是不變的和煦,神色自然,什么話也沒說,想將東西拿過來,但是碰到它的一瞬間,他皺了皺眉。他把它交給了荊憶,她把玩著這塊玉璽,過了一會兒,“這東西還不是你最重要的。” 秦羽眼睛一閃,“玉璽確實是朕很重要的東西。” 荊憶覺得他沒有做生意的誠信,無趣想離開,但是秦羽叫住了他們,又拿出一道圣旨,“但這是我最重要的東西,是我篡位的證據。” 他們頓住腳步,了然,原來這皇位也是來的不明不白啊。 荊憶收了那道圣旨,再待了一會兒,最后在剛剛破白的的天色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