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熹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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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名叫小玉的女孩,“小蹄子!這是你能進來的嗎?快給我滾!” 女孩在他手上拼命掙脫,嚷嚷著:“阿爹!阿爹!” 黝黑的羊尾辮子上下晃動著,隨著女孩呲著紅牙板張口咬住他的手臂,小廝吃痛的嗷的一聲大喊,用力甩開那女孩。 女孩失力,一時天旋地轉,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那個平素最不喜與旁人接觸的男子,兩手輕輕環住女孩嬌小的身軀,他面色不善,緊蹙著長眉,眼神似刀子一樣看向小廝。 “你想死么?”雅閣君開口道。 江俞不去解圍,反而是饒有趣味的倚著欄桿看起熱鬧。 小廝面色大變,咚得一聲跪下來,“小的不是故意的,求大爺饒命,求大爺饒命。” 雅閣君卻直接命令他:“向她道歉。” 小廝仰頭看那半大的孩子好一會兒,磕磕巴巴道,“這......這......是這孩子先......” 沒等他說完,雅閣君騰出右手,扼住小廝的喉嚨,單手將他提起,周身瞬時就多了幾分煞氣迫人。 懷中的女童瞥見雅閣君眉目疏朗的臉越發陰寒,他隱隱發著怒氣得道:“我讓你道歉。” 這陌生的男子把著殺人的架勢,女童被他嚇到失聲痛哭,不停呼喚著:“阿娘,阿娘。” 剛剛還在喧鬧的人群霎時安靜下來,紛紛向這里側目,聽聞女童的呼喊聲,婦人疾步穿過人群,一把接過女童。 她跪在地上,向雅閣君磕了幾個響頭,“多謝大爺救下小女,都是我兒調皮,不怪他的,就請大人寬宏大量放過這位小哥吧。” 行人三三兩兩都往銜仙樓前投來目光,江俞悄聲對雅閣君說:“人多口雜,不要引人注目,殿下暫且放過他吧。” 雅閣君冷哼一聲,松手便將小廝放下。 他斜眼瞥了一眼小廝,微張著口意欲警告。江俞朝長階處甩頭道:“走吧,不要耽誤了好時節。” 雅閣君最終沒有開口,只一眼盡是滿滿的陰涼,小廝被他駭得渾身一驚,忙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對他求饒。而雅閣君看都沒看,轉身踏上長階。 二人剛欲離開,人群中冒出一名粉色衣衫的女子,她拔劍指著雅閣君叫道:“你欺男霸女!豈能說走就走!跟我去官府,我就饒你一命!” 聽聞少女的喊叫聲,江俞回頭探去,而雅閣君則頭也不回的越過他,江俞指指少女的樣子,對他道:“好像是在說你呢。” “大膽小賊,你目無王法!”話音剛落,少女的衣袂翻飛,長劍利刃直指雅閣君,江俞在他身后卻并沒有阻攔,他故作驚訝的向上移了幾步,避開少女蠻橫的身姿。 劍風襲來,直直撲向雅閣君,而他只是緩緩的挪開身子,單手夾住少女的劍刃,雙指輕巧動力,那明晃晃的劍刃就碎成了兩節。 哐當一聲碎在地上,雅閣君越過它的殘骸繼續往樓上踏去。少女握著劍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臨銜樓內的住客都向這里探頭,一言一語地道:“這是誰家的女子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舞刀弄槍。” “是啊,忒沒家教。” “不分青紅皂白的多管閑事,這么莽撞恐怕是聘不到夫婿了。” 這刻薄的言語深深刺到少女的心房,她勃然大怒,朝人群聚集的地方扔出劍柄,伸著指頭罵道:“你們一個個的都是瞎了嗎?他欺男霸女你們不管,反倒偏對我一個女子指手畫腳!” 密集的人群被她砸出一片直愣愣的豁口,粉衫少女憤憤道:“女子舞刀弄槍怎么了?光天化日,他敢行惡,女子就不能拔劍嗎?!” 樓內的人們瞬間噤聲,少女拔出腰間的劍鞘,指向雅閣君的背影道:“說啊,你們說啊!” 但一轉頭,那小賊已經消失在樓梯處,少女追上去,喊道:“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跑!” 江俞本是冷眼旁觀,但他看到少女冒冒失失的樣子,忍不住扶額,“看來殿下是招惹了什么爛桃花,盡快甩掉才是。” 少女猶如一只靈活的小兔,奮力跳過桌椅,腳步輕盈掠過侍茶的小廝,直直抓向雅閣君的手臂,“隨我去見官!” 綠染的長袖向內一收,少女的手撲了個空,她并不氣餒,旋即穩住身形,摸出長鞭劈向雅閣君,鞭聲迅疾,如雷如雨颯颯拍向雅閣君,她步步緊逼,只看影子剛落,長鞭就似有了生機一般,纏上雅閣君的手腕。 她張著櫻唇輕蔑笑道:“算你有點本事,乖乖和我走,你可以少挨幾鞭子。” “滾。”雅閣君望著手腕那根長鞭,緊蹙著眉頭,十分嫌惡的模樣。 他收手握住長鞭,使力一攪,鞭子像換了個主子一樣,從少女的手中隨即脫手而出。 少女氣急,跺著腳還要去搶那條長鞭,她緊緊抓住鞭尾,賣力與他搶奪,“剛才那一鞭子,我只用了八成的功力,算你有點本事。” 她咬緊牙齦,手臂猛縮,縱使少女使上全身的力氣,也不能動他一步,她漲紅著臉,怒道:“大膽小賊!還不放開本小姐的鞭子!”。 而雅閣君卻冷冷睥睨少女氣急敗壞的模樣,不動聲色的握住她帶著疾風的長鞭,向后重重一拉。粉衫少女沒料到他的力氣會這么大,被他拽了一個趔趄。 雅閣君待她使夠力氣,倏忽間將手松開。失去可以抗衡的力量,少女跌跌撞撞得向后墜去,桃粉的身影越過欄桿,她一時失神,白紗衣襟被臨銜樓外呼嘯而過的風聲吹亂。 她還沒來得及驚呼,只是仰身見臨銜樓瓦灰色的石檐與那抹種在樓外的參天大樹交接,葉子在風中齟齬,仿佛這一切都與她近在咫尺,而后她的身影快速墜落。 江俞道了一聲不好,雅閣君瞬時反應過來,向前抓了一把,摸到另一頭的鞭子。他左手握住欄桿,右手轉動手腕,強行撐起力氣拉住少女,他沖還在呆愣的少女喊道:“不要松手!” 少女的身影滯在半空中,搖搖晃晃地拉住那根救命的鞭子,“快拉我上去!”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距離地面數尺的高度,不由得膽寒。雅閣君埋頭望向少女飄零于空中的模樣,淚水不斷從她的眼眶涌出,雅閣君頃刻失神,他的慌亂在少女眼里很是清晰。 江俞嘆了口氣,伸出一只手,稍稍用力就與雅閣君一同拉上女孩。 看著女孩不停抽噎的可憐樣子,江俞隨口問道:“你叫什么?” 女孩卻沒理他,一把撲向雅閣君的懷中,毫無矜持的躲在他的懷里哭泣。雅閣君罕見的沒有推開她,僵著胳膊輕柔地拍了拍她的背,“你叫什么?” “我叫解憂。” 江俞聳了聳肩,他抱著手,無奈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從南燕江家跑出來的小嫡女,江解憂啊。” 而在臨銜樓不遠處的青石橋上,荀雙和無憂清清楚楚的看到這一幕,荀雙扯了扯無憂的袖子,“無憂姑娘,你沒事吧?” 無憂的臉色無常,她乖順道:“無妨。”一語罷她嗆咳不止,“這里風大,奴婢實在受不住,就先行回府了。” 沒等荀雙回復,無憂倉惶逃開,身影孤零零的消失在人來人往中。 她握著拳頭,緊緊按在心口上,無憂一眼就認出那是江家的嫡女,江解憂。早先老王剛薨時,張嬤嬤就曾給過她的畫像,那是江俞一心想送到殿下身邊的王妃,她真是好一個明艷動人的女孩子啊。 無憂一直很慶幸,還好自己是個卑微又膽小的人,才不會相信他會愛上她,愿意娶她。 人潮在她身旁接踵而至,她站在喧鬧之中,仰頭望去京都的春風舒朗,巳時暖陽高照,無憂穿的不少甚至披上一件湖藍的披風,但身子看起來冷的陣陣發顫,她的腳步滯在原地太久,人聲鼎沸間只有她頻頻引來人們窺探的目光。 無憂本是魏人在蠻夷長大,混在魏人中,驟然望去與他們的面孔相差不大,她卻和這一切都格格不入。 魏人與張揚的異族不同,是從骨子里透出的謙和與堅韌。但她不是,無憂有一種從骨相上鐫刻的單薄感。 就像這陣簌簌的風聲,輕而易舉吹起她窸窣的布料,裹挾下的身段瘦弱,腳步極輕,就連微風都能推開她欺身而過。 她的身體不好,出身低微,又身為細作處處受制于人,她為了殿下與皇后纏斗,與江俞周旋,日日愁思憂慮,拖著這副病軀能活過二十已是走運。 所以無憂從不敢希冀什么,但她還是忍不住想,相處十年間,若是出身高貴,不會淪為旁人的棋子,那現在站在殿下身邊的會是她么? 她摁了摁暗暗發酸的眼眶,將眼淚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