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荒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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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西北行的路,總是非常快的,一路上無什么行人更沒什么景點可以賞的,老牛在夕陽下踏過黃土撲撒的長路,像踏進一片燃盡的香灰,松松散散印下兩行蹄印。 遠遠拉著車軸印,由長路這端望向那端,都是一片灰黃灰黃的顏色,道邊好不容易打破干裂的土地,長出一根長長的旱草葉子,但這一點黃不黃綠不綠的顏色更顯得這里尤為凄涼。 黃茫茫的世界中溫遠的到來無疑非常醒目的。他皮膚白皙,縱使身上被風沙裹的灰撲撲,但這不妨礙他在這里脫俗,就如同被擲入塵埃的明珠一般。 他們的行車并不慢,這周圍荒的鮮有行人能來,大哥大嫂常年來,車上還拉著個俊俏的小郎君,十分惹人注目。 見到他們,便從兩側黃土堆砌的斷斷續(xù)續(xù)的漏風墻面鉆出十幾位老人。能來這兒的無非是繞道去南燕的生意人,他們叁人穿的并不算好。 但比這些都要埋入黃土一樣的老人看起來,還是好上不少的。他們搖著碎了好幾個口的裂碗向他們走來,艱難的壓上前一個腳印,他們顫顫巍巍的,搖動著那根可以稱作枯枝的手臂在肩上搖搖欲折。 “行行好吧,好心人,給我來點水吧。”領頭的老人卷著一身只能稱作蔽體的衣服,吐著沒牙的嘴向他們沙啞的求道。 大嫂搖了搖手,“我們的水也不富余,實在是給不了您的。” 老人四下圍住了牛車,向溫遠探著身子,睜著被沙子迷住的渾濁雙眼,指著溫遠驚奇地道:“菩薩!菩薩!你們快看,這是菩薩啊!” 溫遠著實有些摸不著頭腦,大嫂抓過他的枯手,塞了幾枚銅板,把溫遠護在身后,“這位老哥哥,這孩子可不是什么菩薩,這點錢你拿著,快去前面買些水吧。” 拉扯間,老人手里的銅板被扔在車板上,“這破錢又不救命,我要見菩薩!菩薩啊!我的孫子被蠻夷擄走了,我求求你去救救他!” 老人的聲音幾乎是嘶啞著的,啞著沖他大叫著,甚至半個身子都要趴上車板,大嫂才微微使力,大哥揮鞭子大喊了一聲:“架!” 牛車突然猛地發(fā)力,老人沒有著力點,一下就被快速的沖勁拉下,倒在了地上,激起一大片塵埃。溫遠心頭一動,連忙叫道:“老人家!” 他毫不猶豫的就跳下牛車,大哥聽到聲音轉頭望了望,立馬拽緊了韁繩。大嫂指責了他兩句,便也隨著溫遠下車拉起老人。 溫遠將老人扶起,周圍很快的就圍上一圈老人,他們瞪著早已被黃風吹得昏花的眼睛,高高舉著瓷碗下跪,嘴里還都喊著,菩薩啊,菩薩啊救救我們吧。 他已無暇顧及這些老人了,溫遠攙扶著老人越過他們將老人放在牛車上,只聽老人扯著干癟的嘴巴喃喃低聲道:“水、水、水......” 大哥遞出水袋,溫遠剛想灌給他,卻見老人搖著頭,接著道:“給我的孫子,菩薩,把這水留給我孫子。” 他幾乎是懇求著溫遠,而其余老人聽到水這一字神藥,忙沖著步子上前爭奪那水袋。大嫂見了忙叫道:“快走啊!你快走啊!” 大哥才回過神來,跳到前座上,揮舞起鞭子,趕得老牛抬步狂奔。 遠處一端路,傳來聲聲嘶鳴著的馬鳴,他們從夕陽欲落的方向而來,伴著高揚著的馬蹄同樣揮起大片的砂土,似是籠罩著一層泛黃古舊的薄紗。 正在追趕牛車的老人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是蠻夷!蠻夷來了!” 這片土地上最令人擔憂的事情發(fā)生了,就是手無寸鐵的百姓遇到了這些見人就砍的蠻夷,他們的大刀落在大魏的土地上,一定是要見血的。 躺在牛車上的老人聽到,立刻撐著身子起來,握住了溫遠的手,顫著流下兩滴含著絲絲砂土的淚珠,“菩薩,我求求您了,從細瘦沉手里把我孫子救出來吧。” 聽到這個名字,溫遠非常驚訝,“細瘦沉?她不是南邊蠻夷的公主么?怎么會來這兒?” “先生你有所不知,那蠻夷老王已經去世,并未留下誰繼位的詔書。現在細瘦沉和雅閣君正為王位打著,那雅閣君略勝一籌,就把他jiejie逼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了!” 大嫂向溫遠解釋,她看著那張俊美的面容嘆了一口氣,又道:“那細瘦沉最愛容貌好的小郎君,這位老人的孫子怕是也這樣被擄走了,只怕是......” 兇多吉少他聽得懂,只是溫遠則更加呆滯了,他一個在南燕長大的世家嫡子何曾聽聞過這樣大逆不道的人事,他知道蠻夷民風粗獷,卻沒想到過他們這般不知廉恥。 牛車駛的更快了,但他們走得快,可身后被遠遠甩開的老人就沒這么好的運氣了。 幾名蠻夷打扮的男子,像趕著畜生一樣將老人趕得四處逃散,他們高聲笑著,嘴里咒罵著,“雅韃子哈哈哈!你們這群魏豬!公主,快看他們!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們cao著一股并不熟練,甚至有些怪異的大魏語,向其中一個遠遠騎在馬上的女子叫喊,她身著一身蠻夷服飾,腰間墜著一柄彎刃長刀。 而老人們并聽不懂雅韃子是什么意思,從他們嘲笑的語氣可以窺見并不是好詞。更加知道他們是在學大魏的語言羞辱他們。 但這些老人一輩子什么都見過了,大旱奪走了他們的兒女,蠻夷殺了他們的孫輩,家恨涌上心頭,他們都是已入土的年紀了也不怕什么了。 他們的年歲雖大,腿腳再也不像年輕一樣敏捷了,可人總在絕處中迸發(fā)著極大的生命力,在他們的羞辱反而更使得這些老人剛強。 他們站直了腰板,向他們擲起碎石土塊,嘴里大喊著:“狼崽子們!該死的狼崽子們!滾回蠻夷去吧!” 騎在馬上的便是蠻夷的公主,細瘦沉,她仰天豪邁得大笑了兩聲,好像在嘲笑他們的不自量力,隨即解下拴在馬背上的麻繩。揮著繩子,向前扔去。 繩子似一條毒蛇一樣套在老人的脖子上,她指著前方已遠去的牛車,沖手下喊道:“去追他們!” “架!”她夾緊了馬背向前奔著,手里牢牢攥著那根長繩將那位剛硬的如同老樹一樣的老人,在地上拽出一條長長的痕跡。 老人用著全身的力氣掙扎著脖子上的繩索,他蒼老滿是皺紋的臉龐被逐漸勒進,長繩任他無力的扯著,馬兒在長鞭下越踏越快。 老人吱吱呀呀叫著,似乎還在喊:“滾回去,滾回去...” 終于,那張灰撲撲的面容上瞪出渾圓的眼珠,臉龐被勒得罕見的漲紅,一切都好像是回光返照一樣,他卻再也不能發(fā)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