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四十五貨與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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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吧,叫水鏡來。” 甜頭給夠了,魏懷恩便打發走了蕭齊,向水鏡問起了小太子魏安星的起居。 蕭齊在水榭外又站了一會,在明豐猶猶豫豫走上前來的時候,竟然給了他一個好臉色。 “師父……” 明豐已經身著和蕭齊一般的內侍官服,但在蕭齊面前依舊是以前唯唯諾諾的樣子,因為心虛愧疚更加抬不起頭。 真正的主子只有魏懷恩,明豐必須按照魏懷恩的命令監視蕭齊。但到底是他辜負了蕭齊的師徒情誼,好在蕭齊重獲圣寵,不然他真的難辭其咎。 “陛下怕熱,但是夜風漸漸涼了,晚上就別用冰鑒了。讓司衣局多趕出幾件襯衣,龍袍制式改不得,至少能讓殿下舒服些,還有……” 蕭齊望著簾幕后的影子,把這幾日記掛著的事一一和明豐吩咐清楚。等到說無可說的時候,他抬手拍了拍明豐的肩膀,讓他把脊背挺直些。 “那些事我從未怪過你,在陛下面前行走,儀容最要端正……別對陛下提起我說的這些,她不想聽。走了。” 明豐目送蕭齊的背影走遠,吸了吸鼻子咽回了酸意,把蕭齊說的話挑著要緊的幾件先吩咐了下去。 是他對不起師父。 可是他沒長個聰明腦袋,就算被師父提點著坐穩了大總管的位子,和真正掛心陛下的師父比起來,他還是漏下太多。 不過他也知道,陛下和師父之間,不是他該插嘴的關系,從前不是,以后也不是。 南疆。 裴怡和望樓的行蹤前段時間首先被蕭齊的玄羽衛發現,只是事關重大,南疆的玄羽衛并沒有輕舉妄動,而是一邊暗中監視著他們兩人,一邊火速將消息傳回了京城。 然而事有湊巧,鷹隼帶著信筒落在玄羽司中的那日,恰好是蕭齊被魏懷恩收回令牌,斥入東宮思過的那天。 望樓謹慎慣了,縱然玄羽衛隱蔽極好,幾日耽擱下來也被他發現了蛛絲馬跡。 “怡兒,我們似乎被盯上了。” 在城中一處糖人攤子旁,裴怡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面目和善的老奶奶用糖汁繪畫,畫的是一只圓頭圓腦的老虎。 聽見望樓的提醒,裴怡攥了攥他們十指交握的手。 “這里人多眼雜,隨他們去吧,等回了山里,誰都找不到我們,對吧?” 強龍難壓地頭蛇,望樓在十萬大山中尋路問途的本事到現在都讓裴怡嘆為觀止,藏在石洞樹中的珍稀藥材對他來說簡直如同探囊取物一般,他們甚至都沒有再動過從京城帶來的金銀。 大概這也是為什么望樓一心一意要帶她回南疆。 “對。” 裴怡越來越愛笑了,但是望樓每次都會被她勾到。就好像是覬覦太久太久的珍寶一朝擁有,他沒有一刻不在疑心這只是他在受苦受刑時的癡心妄想。 他把心思都放在了裴怡的笑顏上,以至于忘了,這個糖畫和裴怡在京城帶著魏安星畫的燈籠圖樣一模一樣。 有些羈絆是在失去后才慢慢顯現。 她總是做了母親的人啊。 “剛才在藥鋪聽說茶莊到了一批好茶葉,可要去看看?” 望樓搖了搖裴怡的手,把她從回憶中喚回。 “什么?好啊,我們走吧。” 她的心不在焉太過明顯,連笑意都有些牽強。望樓抿了抿嘴唇,沒說什么,牽著她拐進另一條街。 正巧撞見了這樣一幕圖景,一個被母親牽著手慢慢走的,還分辨不出男女的幾歲小娃娃,大概是學步學累了,含混不清地喊著阿媽要抱。 裴怡臉上還沒散去的笑意僵在了臉上,不知不覺停下了腳步,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對母子走遠。 她的孩子在那寂寂深宮之中過得如何?她做了離籠之鳥,在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過得很好,可是她也是母親,也會思念那個賴在她懷里的魏安星。 望樓這下總算明白了裴怡在為什么心傷。 他嘆了口氣,從裴怡手中接過一口沒動的糖畫,把她拉到了懷里,揉著她的發辮輕聲安撫著。 “等過上幾年,京中沒人再找我們,小郡王也大一些了,有出宮機會的時候,我們就回京想辦法見見他……怡兒,我也很想他。” 最后補充的半句也不算牽強,他自知此生沒有子女緣,當初在端王府里照看聽話懂事的魏安星的時候,也是用了真心的,哪怕只是為了處處都把端王比下去。 雖然到了南疆許久,裴怡還是沒適應南疆直白的民風,就算這條街上沒什么人,她也輕掐了一下望樓的腰,讓他放開她。 “以后再說吧。才三歲的孩子能記得多少事,忘了我也好。” “我說真的,怡兒,只要你想,我都聽你的。” 望樓捧起她的臉認真許諾道。 欺騙和誘哄在他的感情里占的分量,他想一點一點用真誠擠掉。 這里不是京城,他不想也不屑再用內侍望樓的那一套蠅營狗茍來算計她的心。 這是南疆,是他的家,也是他們的家。 “我知道……” 裴怡在他掌心蹭了蹭,眉間陰霾消散,甚至偷眼看了看周圍,趁著無人經過親吻了他的手腕。 “走啦,晚了可就沒有好茶了。” 糖畫最后在回山的路上進了望樓的嘴里,又化作裴怡舌尖上的甘甜滋味。身后綴著的尾巴在莽莽山林中失去了他們的蹤跡,只能等待他們下一次相攜出現在城鎮中。 但是在女帝登基,冊封太子的旨意傳到南疆的時候,裴怡和望樓也終于無法置身事外。 由玄羽司和定遠軍協同來到南疆的人馬和裴怡單獨見了一面,望樓等了整整兩個時辰才等到裴怡出來。 在和裴怡飽含歉意的目光對上的時候,望樓就什么都沒有說過。 回山間小樓收拾細軟的時候,他沒有說話。上了馬車只有他們兩個人相對而坐的時候,他還是沒有說話。 裴怡幾次想開口,但是望樓總能提前察覺到她的意圖,刻意轉過臉去,一點機會都不給她。 等到一路出了南疆地界,在萬州邊界下榻之后,望樓換下了南疆的服飾,從玄羽衛那邊的內侍官處要來了件內侍服,打散發辮束起了冠,裴怡才總算確定他的沉默寡言是為了什么。 “其實……你可以不隨我回去的。望樓,那是我自己要做的事,你不必勉強自己。” 夜闌人靜,裴怡坐在床邊,對著望樓的背影勸道。 “回去吧,我保證等到定遠軍不再需要我,等到陛下安定了朝局之后,我就回南疆找你。” 她只顧著端王有反心,會打著匡扶正統的旗號和定遠軍中野心勃勃的部分人馬一齊作亂,把她的孩子也扯進亂局之中,所以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魏懷恩遞來的橄欖枝。 何況定遠軍特地帶來了幾位統領的親筆信,誠懇邀她前去穩定軍心,也為了魏安星太子之位的安穩。她本就是將門之女,比起端王那個草包來,區區定遠軍之主又有什么做不得。 只是,她忘了,她可以不做端王妃,她可以沐浴皇恩,做個威風的女將軍,但是望樓不行。 一日為奴,終生不得解脫。他在內侍名單上寫著名字,今生今世都要因為這個閹人身份飽受白眼。 或許從前深陷內院不得自由的時候,望樓是她堅定的盟友。但是女子如今有了一個女帝可以依仗,閹人們卻出不了一個太監皇帝給他們正名。 天塹無涯,她怎么能把他從無憂無慮的南疆山林中拉回他的地獄,她怎么能這樣對他? “……回去吧。” 望樓閉上酸澀的眼睛,深深吸了口氣,轉過身來看著一臉哀戚的裴怡。 “不。” 她總覺得望樓的眼睛像蛇,總是冷冰冰地琢磨著怎么把人整個吞下。可是現在許是窗外月光太亮,映得他的眸子如湖似海,藏著無盡暗流和掙扎。 “你不能獨自一人去闖那龍潭虎xue。怡兒,我得陪著你。” 他的手上瞬間多了幾只奇形怪狀的蟲子,猙獰的模樣讓裴怡脊背發麻,它們卻在望樓手上順從聽話。 他會蠱術,也會蛇語,她知道。有他襄助,她確實更有信心收攏人心,坐穩位子。 “不必……” 但是裴怡堅定地搖頭拒絕了他。 “你該回南疆,那才是你的家,我不需要你為了我去忍耐,更不需要你逼自己穿這身衣服。” 回去吧,望樓。如果你在京城遭受的是比我痛苦百倍的不自由,就別再為了我重回樊籠。 望樓抬手解開了衣襟上的扣子,裴怡以為他終于聽進了她的勸,要脫了這身內侍服離開。雖然心頭失落萬分,但她不后悔讓他離開。 裴怡視線向下,看著他的衣袍逶迤落地,不想他還在繼續,上身連里衣都落在了地上。 “你……” 裴怡的話音在看到他胸膛上縱橫的鞭傷刀傷的時候戛然而止。 這段時間即使朝夕相伴,他們也不曾同床共枕過,她更是不曾見過哪怕一次他衣衫不整的模樣。 原來他的衣衫之下……竟然藏著他最難回首的過去留下的證據。 “我這樣的人,早就沒有容身之處了。” 他居然還能笑出聲,只是笑意半絲都不達眼底。 “怕了嗎?” 裴怡一寸寸看過他身上的傷疤,最后對上他似有萬語千言卻保持緘默的眼睛。 她知道他想說什么。 我沒有家,我也沒有歸處。 閹人只有主子,我只有你。 你要我到哪里去? 他們之間隔著的最后一層窗戶紙,是望樓卑微的尊嚴。現在她什么都知道了,她怎么還會推開他呢? “哈哈哈……” 裴怡噙著眼淚笑個不停,原來他們都是孤家寡人。 望樓像根木頭一樣站在原地,無措地被她緊緊抱住。 因為她貼在他的心口問他: “你知道我不會怕也不會嫌棄你的,所以你說這話,是不是想讓我現在抱你、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