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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聽了卻道,我前兩日瞧著她是頗有進益的,你也不必憂心。上回如何就失了面子呢,可是誰笑她了。 也不曾,她自己作不出來,心里別扭罷了,能有誰笑她。我有些無奈。 …… 這廂,蘇澤領著方素白出了廉政齋。 直到過了假山旁的小路,方素白突然拽著蘇澤的胳膊,將她拽到了旁邊的竹林里。 方先生做什么呢,這般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蘇澤一把推開了方素白,只見她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女官服飾,才吊起一邊嘴角上下打量了方素白一遭,帶著她一貫的不屑。 小澤,真的是你嗎,二十多年了,你在宮里過得好嗎?方素白的聲音都顫抖了,眼里帶著驚喜和興奮。 呵!蘇澤嗤笑,你沒瞧見嗎,如今我是當今皇后娘娘的殿前女官,身居正二品,便是朝廷的尚書大人見了我都是要行禮的,自然過得好了。 她負手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向他,笑著道,倒是你啊,得了你想要的了嗎?當年一心貪圖功名利祿,怎么這么多年,你竟還是個白身呢,真是枉我父親教導了你許多年。 方素白聽她這樣說一顆心像被戳碎了一般。 他嘴唇動了動,良久才道,小澤,不要這樣說行嗎? 蘇澤笑了笑,倒也是,你如今可是得了陛下的歡心,這高官厚祿的也就是一時半會的事。倒是跟我們不同。 你非要這樣說我心里才開心嗎,當年學士府敗了我比你更絕望,你知道我是怎樣九死一生才才能來到京師,才見到你嗎?方素白眼含熱淚,心痛至極。 他接著道,我也想帶你走的,可是我護不住你啊,還有師父交給我的任務,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我走投無路了啊……師父他…… 住嘴,不要提我爹。蘇澤打斷他,倒是該謝謝你,若不是你,我哪里有如今這樣風光的好日子呢,方素白,你且等著吧,我倒要看一看,你能混出個什么樣兒。 蘇澤咬牙切齒地說完便徑自出了竹林。 全然不顧身后面如死灰,流淚不語的方素白。 蘇澤自己出了竹林,愣怔了好一會兒,才招呼亭子旁打掃的一個小內侍道,你且放下手里的活兒,去竹林里將那方先生送出行宮。 內侍應聲去了,蘇澤這才嘆了口氣,回頭便往廉政齋去了。 …… 這廂,我與皇帝閑話了半晌見蘇澤送完了方素白,便也與皇帝告辭回去了。 皇帝又絮絮叨叨地囑咐我說,如今天氣燥熱了,萬萬不要再這樣跑來了,才大好的身子,熱出病了可怎么好。 我聽著心里一片心虛愧疚,匆匆告退便出了廉政齋。 哪怕我心思再多,如今都不得不承認,自從太后去世,皇帝對我的確很好。 是惺惺相惜的感情,是丈夫對妻子的那種好。 我快四十歲了,平日里要cao勞許多不說,如今身子也不好。 扶持我的太后走了,我的一雙兒女長大了,燦兒有了自己的心上人。 阿爍不著四六的也從不心疼我,眼看著,陪了我二十多年的蘇澤也要嫁人了。 外頭還有不知什么人等著我病死了給皇帝立新后。 你看吶,我活了這大半輩子,活的是什么呢? 年輕的時候我自詡賢名在外,受人敬仰。 可是如今我年齡大了,身子不好了。 萬萬不想,竟然是皇帝,愿意一日三回地關心我的身體好不好、精神好不好。 哈,多諷刺啊! 病起見秋扇,風前悟感傷。念予當咽絕,得爾致清涼。 沙鷺如搖影,汀蓮似綻香。不同婕妤詠,托意怨君王。 第七章 相見歡 夜里臨睡前,我平心靜氣地坐下榻上借著琉璃燈盞打絡子。 細密順滑的紅色絲線在我的手指間來回穿梭。 思索了許久,我告訴蘇澤不論她是什么樣的意思我都會成全,畢竟宮里的日子太浮躁也太無聊了。 如果是我,年輕的時候有這樣好的人等著我,我愿意拋下一切跟著他。 不論順遂與否。 蘇澤撥著算盤沒有說話。 不知不覺竟然已進了七月上秋,這一年的大半時日又過完了。 外頭的天熱得不行,我又極其怕熱只好日日在晏春堂里頭躲涼快。 前日里答應了給阿爍辦詩會,這便忙起來了。 蘇澤在一旁磨了墨,鄭重其事地寫著給各位閨女們的請帖。 我特意提醒她,給那位簌絨姑娘也好好的寫一份。 旁人也罷了,只她一人,到時候須得找個能說會道的小宮人好好的送去。 燦兒聽說阿爍這回又要辦詩會,他是一點也不想摻和,早起便出門去玩了。 我倒是猜著,依他的性子今天是不會回來了。 阿爍這會子激動得不行,且想著這幾日的用功足夠讓她一雪前恥了。 我只笑她小孩子心性。 詩會定在晏春園里頭,一共邀了十二個女孩子。 除了祉菘大公主因著婆婆生病不曾跟著來行宮,五位公主都邀請了,還有幾個一道跟著家里父母來的貴女。 我雖都沒見過,但大致也能想象出來是什么樣子的。 用過午膳以后,便也都陸陸續續的來了。我便在正殿里等著同她們說話。梓蘊公主年齡最大,此時也頗有長姐風范。帶著一眾meimei與我行禮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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