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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黃雀雨在線閱讀 - 黃雀雨 第40節

黃雀雨 第40節

    她原本想跪在地毯上寫字,跪到一半,“嘶”了一聲,遂放棄。

    陸西陵注意到了,“膝蓋也摔了?”

    “嗯。”

    “學會沒有?”

    夏郁青坐在沙發上,躬身一邊照著日記本的一頁抄電話號碼,一邊露出難掩驕傲的笑容:“一下午就學會了。”

    “誰教你的?”

    “我室友。”

    “嗯。”陸西陵淡淡地應了聲。還好。他又問,“怎么突然想學騎車。”

    “這學期課太多了,步行來不及,校車又擠不上。”夏郁青撕下便箋紙,遞給陸西陵。

    陸西陵接過看一眼,電話號碼上方寫著那人的名字,“夏浩”。

    他將其放在茶幾上,又問:“之前給你打生活費的那張卡,是以你的名義開的戶?”

    “是的。老師帶我去鎮上的農商銀行開的。”

    “還記得取款密碼嗎?”

    夏郁青點頭。

    “身份證帶了沒有。”

    “帶了。”

    陸西陵示意她拿出來。

    夏郁青從包里拿出錢包,從夾層中抽出身份證,看了一眼,攥在手里,“……可以保證不笑嗎?”

    “嗯。”

    她難得的扭捏,最后,心一橫才遞過去。

    陸西陵接過一看,“噗嗤”低笑出聲。

    “……你說了不笑的。”

    “抱歉。”陸西陵手指撐了一下額頭,還是笑意未歇。

    夏郁青耳朵燒起來,不為自己丑丑的身份證照片,為的是平日總是神情疏冷的一個人,笑起來這樣好看,像雪色清寒的夜里,竟然乍見漫天螢光。

    別人是千金買一笑,她是丑照買一笑,好像也不虧。

    想到這兒,她思緒緊急懸崖勒馬,又在心里來回拍自己的臉:清醒點,不要想亂七八糟的東西。

    陸西陵收了便箋紙和身份證,“你下午別去學校,先待在這兒,我找人去解決這事兒。”

    “下午的課我已經請過假了。”

    陸西陵點頭,站起身,“我有個會,得去趟公司,晚上我再過來。”

    “身份證……”

    “不會給你弄丟的。”陸西陵又輕笑一聲。

    “……”

    夏郁青將陸西陵送到門口,他換鞋的時候,她忍不住道:“陸叔叔。”

    陸西陵轉頭看她一眼。

    “解決不了也沒關系,但請一定不要給他錢。那錢他們拿去從來沒有做過正事,都是去鎮上或者縣里打牌,或者……”她吞下最后兩個字,嫌臟,說不出口。

    “你相信我嗎?”陸西陵看著她。

    夏郁青重重點頭。

    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人,讓她這樣信任和倚賴。

    “那就放心。”陸西陵抬手,頓了一瞬,手掌在她頭頂揉了一把,隨即轉身,打開了門。

    門闔上,帶起一陣的風,她心里也跟著風搖影動。

    她在原地呆了半晌,抬起手臂,碰了碰自己頭頂。

    夏郁青在宿舍群同步了自己的行蹤,并告訴她們等事情解決了,會回宿舍當面跟她們解釋。

    客廳頂高而開闊,落地窗外樹影疏疏。

    她在沙發上躺下,聽著外面遠而空曠的風聲,無由心安。

    睡了個午覺,夏郁青爬起來,從背包里拿出筆記本電腦,坐去餐桌旁寫一門專必課昨天布置下來的小作業。

    一下午時間,基本寫完,只需規范腳標的引用格式。

    天快黑了,夏郁青往窗外看了一眼,闔上了筆記本,思索片刻,打算出趟門。

    大約晚上六點半,夏郁青聽見密碼鎖解鎖的聲響,立即從餐椅上站起身。

    大門打開,陸西陵出現于門口,手里拿了只黑色的塑料文件袋。

    她立即迎上去,“和我堂哥聯系上了嗎?他有沒有說特別過分的話?”

    陸西陵蹬了皮鞋,一邊換拖鞋,一邊說,“事情已經解決了。”

    “已經解決了?”夏郁青一愣,“這么快?”

    陸西陵抬眼,揚起那文件袋,朝她腦袋輕拍去。

    她下意識抬手去捂,他輕笑一聲,那文件袋并沒有落下來,而是直接遞到了她面前。

    “這是什么?”

    “你堂兄寫的保證書。”

    陸西陵往里走,夏郁青打開文件袋,拿出里面的東西,一邊看,一邊跟過去。

    陸西陵松解了一顆襯衫紐扣,在沙發上坐下,點了支煙,抽了一口,跟她從頭解釋。

    他找了兩個律師,打通夏浩的電話,約他面談。

    律師稱彼時陸家資助給夏郁青的錢,應當專款專用,夏浩父子挪用了善款,理論上陸家可以提起訴訟,請求追回。但念在畢竟是夏郁青的“親人”,可以不打這官司,但必須寫保證書,今后不得敲詐勒索,張口要錢,或者再有其他任何干擾夏郁青學習與生活的行為,否則陸家將會立即追究責任。

    夏郁青看了看手里的保證書,條條款款寫得詳細極了,甚至還包括了“未得夏郁青允許,不得主動與之聯系”的規定。

    右下角寫著今日的日期,以及夏浩的簽名和手印。

    她問:“這個有法律效力嗎?”

    “你堂兄相信有就行。”陸西陵平聲說,“那兩個律師嚇唬了他一句,說起訴會留案底,以后小孩考不了編制和公務員。沒費什么工夫,他立馬就簽了。”

    她覺得天塌了一半的事情,一下午時間,陸西陵就叫人辦好了。

    她長舒一口氣,笑說:“我好像學到了。”

    陸西陵挑挑眉,身體往后靠去,緩緩地吐出一口煙。

    “他人已經離開了么?”夏郁青又問。

    “不趕緊離開等著吃官司?”陸西陵想到什么,摸一摸長褲的口袋,掏出她的身份證扔過去,“看看,完璧歸趙。”

    夏郁青接過,伸手捏了一下耳垂,“……拜托不要再開我玩笑了。”

    陸西陵揚了揚嘴角。

    夏郁青將保證書收進文件袋里,放入背包,誠懇地說:“我又欠了您一個人情。”

    “順手的事,不要張口閉口人情。”

    “嗯。”夏郁青點頭,“那我以后不說了。現在我沒有后顧之憂了,我一定會比以前更認真學習。”

    陸西陵看著她,原想調侃兩句,又覺得索然,只微微點了點頭,沒再作聲。

    夏郁青站起身,“陸叔叔,你吃過晚飯了嗎?”

    陸西陵搖頭。

    “你要吃面條么?”

    陸西陵瞥她一眼,“隨意。”

    無關緊要的事,她倒記得那么清。急著報恩似的。

    夏郁青一邊朝廚房走去,一邊拆下扎著馬尾的發圈,將一頭長發隨意盤起來一箍。

    陸西陵坐在沙發上,聽著廚房的流水聲,片刻,將剩了一半的煙撳滅在煙灰缸里,起身走過去。

    夏郁青正在清洗蔬菜,一旁的流理臺上,放著幾顆雞蛋,和沒拆封的午餐rou。

    陸西陵走到她身旁。

    她頭發盤起,露出纖細的頸項,枕骨下方微微凹陷處,拂著蓬松發絲。目光一側,便會看見她的耳垂,瑩潤而飽滿,沒有耳洞的痕跡。

    他目光定了一瞬才移開,不動聲色地瞧向她洗菜的動作,聲音平靜地問:“以前經常做飯?”

    她非常利索,明顯是熟手。

    “嗯。以前在家里只有我和伯母兩個人干活。不過其實我不太喜歡做飯……”

    “那現在倒是主動。”

    夏郁青笑說:“那不一樣……”

    她戛然而頓,因為沒設防地說出了心里話。

    “哪里不一樣。”

    夏郁青心里慌了一下,但笑說:“您和他們不一樣。您是我的恩人。”

    “恩人。”陸西陵咬著這兩個字,復述一遍。

    她聽不出來情緒,只覺得他似乎覺得這個詞有點可笑,那情緒很淡,真要去捕捉,又好像只是自己想當然。

    面條很豐盛,煎蛋、午餐rou加上青菜,簡直堪稱營養全面。

    兩人坐在燈下吃面,幾乎沒有交談。

    夏郁青明顯感覺到,陸西陵興致不高,好像就是從她問要不要吃面條開始。

    她想不出來具體是因為什么,在心里復盤,又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么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