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那次告白后，段野就沒有再說什么了。

    對內(nèi)對外，兩人都是沒談。

    然而兩個人親近，又是不爭的事實。他們會經(jīng)常發(fā)短信，段野也會約她出去玩……

    但今天之前，江雨茉心里即便知道對段野有感覺，她也盡量不會跟他有比較特殊的肢體接觸。今天不一樣了，因為她看到了那個未來，不管那是好的，還是不好的，可之后許多年，一直到小說結(jié)束他們這群人都三十歲時，段野還在喜歡她。她不敢再說是愛，因為才十七歲的她也不知道愛是什么，她能想到最濃烈的感情也不過是喜歡。

    書里說，他們分分合合很多次。

    那就代表在未來，他們是在一起過，分開過，又糾纏在一起了。

    可不可以這樣說，不管他們到底有沒有一個結(jié)果，段野都是她人生中的初戀，是她未來的男朋友？

    江雨茉光是這樣想想，眼神都不由自主地慌亂起來。

    段野問：“怎么了？”

    江雨茉強裝鎮(zhèn)定地說：“也沒多遠(yuǎn)，走去吧。”

    段野：“行。”

    六七點鐘，太陽也沒完全下山。

    段野一米八五的大個子，江雨茉一米六出頭，高出她好多。

    兩人走著，夕陽拉長了他們的身影，他們走過賣西瓜的小攤，走過散發(fā)出花露水味道的打印小店。

    段野想牽她的手，低頭瞥見手中的粗糲薄繭以及虎口處的一道疤。

    忍了。

    伸出去的手到半空中又縮了回去，做了一個符合他這個年齡男孩子的動作——失望又無奈地搓了搓那短短的板寸頭發(fā)。

    第6章

    只隔著一條街，步行過去也不過才十分鐘左右。

    江雨茉低著頭給顏晴和孫夢婷都發(fā)了消息：【有點事會晚點去，你們先玩。】

    段野走在她身旁注意著路況，其實也不需要，他看起來就很不好招惹，哪怕是走在路上的成年人瞥見這么一個人，都會不自覺地繞道走。步行街很熱鬧，幾家店門口都擺放著音響，像是要比賽一樣，一個比一個聲音大，經(jīng)過時感覺身體都因為那鼓噪的音樂帶來余波。段野以為江雨茉真的是要來逛街買東西……直到她走進(jìn)了一家服裝店。

    專門賣男裝的。

    像他們這么大的學(xué)生，家長首先考慮的都是運動休閑品牌，那幾個品牌都是男女裝混著賣。在五中經(jīng)常都有撞衫撞鞋的，大概就是在他們這個年紀(jì)，可以選擇的服裝品牌太少了。

    剛才他們也經(jīng)過了店鋪，經(jīng)過時，江雨茉刻意放慢了步子。

    朝里看了一眼，最后猶豫糾結(jié)著搖了搖頭。

    段野比她要大一些，他是九一年的，十一月份的生日，再有三個月左右就十八歲了。

    她就是覺得，那些品牌的衣服不太適合他。

    有些幼稚了。

    段野在店門口停下了腳步，一向沒什么神情的臉上，罕見地掠過一絲詫異，店里開著涼爽的冷氣，她在店里，他在門口。見他這般，她伸出手扇了扇風(fēng)，一路過來也出了些汗，“進(jìn)來啊。”

    只是幾秒鐘，段野踏入店里，“來這里……逛？”

    他這樣問。

    江雨茉指了指他的衣服，“感覺沒法穿了，不如就買件新的換上吧。”

    她停頓了一下，刻意強調(diào)了一點，“我送給你。”

    段野環(huán)顧店內(nèi)，又看向她，似乎有些無奈，“我不缺衣服。”

    “那是你的事。”江雨茉轉(zhuǎn)過身來，高馬尾在空中劃了個弧線，她往里走去，店里有導(dǎo)購員，這個點顯然不是購物高峰，正無所事事地看手機，見江雨茉進(jìn)來，也只是抬頭看了一眼，隨口說道：“新款上市都看看啊，喜歡的可以試試。”

    說完后又低頭了。

    大概是覺得像江雨茉這樣的學(xué)生根本不會買，便懶得浪費口水跟時間。

    江雨茉也不在意，她認(rèn)真地看著、挑著，衣服掛著，她偶爾抬手去摸一摸質(zhì)地。

    本來她穿的短袖就是偏短款，這樣一抬手，露出了細(xì)白的一截腰身。

    段野站在離她不遠(yuǎn)的地方，神情專注地看她。

    江雨茉的性格真的很好，人緣也很好，初三時準(zhǔn)備了厚厚一本同學(xué)錄都不夠別人填，本班的填了，其他班的也要在她的同學(xué)錄上留下痕跡。她幾乎不跟什么人起沖突，就算有一些拌嘴，也會主動跟朋友鄭重其事地寫下“我們和好吧！”這樣的紙條。但她畢竟是被父母被親戚寵愛著長大的獨生女，從小到大家里好吃的，她不需要被動跟人分享，什么吃穿用度好的都是緊著她……她也會有任性驕縱的一面，但這一面，也只有親近的人見過。

    這個女孩子似乎天生的就會“對菜下碟”。

    她說要買，就算是段野也沒辦法拒絕。

    她時不時就拿一件衣服模樣很認(rèn)真地按在他身上打量著，皺著漂亮的眉毛，好像是在糾結(jié)。

    年輕的少年少女，就算容貌并不出色，那樣的青春氣息也總是惹人側(cè)目，更別說江雨茉生得極好，段野呢，又的的確確在十幾歲的世界是個人物。本來懶散地窩在一旁的店員也抬頭看向了這邊，也許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里有打量，也有懷念。

    最后江雨茉挑了幾件衣服塞給段野，“去試試。”

    段野：“……”

    段野也只能頂著店員從頭到腳的打量目光進(jìn)了更衣室。

    成年人一般是不會對段野這個年紀(jì)的孩子有懼怕的心理，他太年輕，店員在段野進(jìn)去后，挪到了江雨茉旁邊，語氣很溫和地搭訕，“你男朋友啊？還蠻有味道的哦。”

    夸人一般都是夸長得帥，長得漂亮。

    夸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很有味道……很奇怪，卻也精準(zhǔn)。

    江雨茉自動忽略了前面一句，俏皮地問，“那能多打點折嗎？”

    店員失笑，“我們這里是刷不了臉的。不過真的買，可以送點東西給你們。”

    夏天試穿衣服很方便，兩人還沒聊幾句，段野就出來了。

    衣服款式挺好看的，沒有花里胡哨的圖案，不過短了些。

    江雨茉微微詫異地說：“我拿的是xl呀。”

    她也沒有陪別的男生逛街買過衣服，在她的認(rèn)知中，xl真的很大了，而且她剛才也比劃了一下，這衣服真的挺大，穿在她身上，估計都恨不得要蓋住大腿根。

    這樣大的衣服，穿在段野身邊就短了。

    店員轉(zhuǎn)身又拿了大一碼的，解釋了一句，“meimei，你這就不知道了吧，你男朋友估摸著有一米八以上，xl是不適合的……他這個身型，以后衣服直接拿最大碼就行。”

    段野抬眸看去，不知是哪個詞匯戳中了他，他的眼睛莫名有些亮。

    江雨茉還在驚嘆段野的尺碼，壓根就沒注意到“你男朋友”這四個字，她應(yīng)道：“這樣啊，我剛還在想xl會不會小了。”

    店員噴了，“你不知道他有多高啊。”

    江雨茉看向段野，四目相對，她愣了愣，他的眼神讓她無所適從。

    好在段野接過店員手里的衣服又進(jìn)了更衣室。

    明明店里開著很足的冷氣，但他的手心都出了汗。

    江雨茉好奇，拿了一件xxl的短袖在自己身上比劃著，“好大。”

    原來段野的身軀這樣大。

    她知道他很高，每周出早cao的時候，他在十班的隊伍中總是很顯眼。讓人一眼就能注意到他。不過今天以前，她都沒什么概念，高是很高……然后呢？直到她將適合他尺碼的衣服按在自己身上時，才有了更真切的體會。原來是這個樣子。

    段野出來。

    身上這件正好適合他，不會長，也不會短。比那個假人模特穿著更合適呢。

    他進(jìn)去換衣服的時候，她看了一眼那款的價格，對于學(xué)生黨來說不算便宜，標(biāo)簽上的價格是399，店員jiejie說了打八折算下來也要三百二。江雨茉今天帶了一千塊，她想了想，讓段野又試了另外一件。

    在店里呆了十來分鐘，江雨茉挑了兩件短袖……店員小姐很喜歡他們，畢竟看著年輕的學(xué)生在一起，早戀的危害什么的不去考慮，那種青春那樣的專注，真的很能撥動人心啊，于是，她決定給他們來個員工折扣，一起可以打七五折，兩件短袖五百九十八。

    江雨茉拉開包包拉鏈，拿出那個杏色錢包就要掏錢。

    段野伸出手蓋在她手上，搖了搖頭，“不用。”

    他又問她，“你喜歡？”

    你喜歡我這樣穿？

    江雨茉看他。

    他道：“我自己買。”

    跟江雨茉不一樣，江雨茉現(xiàn)在是拿父母給的零花錢，段野中考之后就自己賺錢了。

    當(dāng)然他賺錢的路子他不想說，他怕她不喜歡。

    江雨茉也很固執(zhí)，“說了我來就我來啊。你再這樣我就回去了！”

    這已經(jīng)算是威脅了。

    本來爸媽就給了錢讓她請客，是生日基金，她可以預(yù)想到，今天所有的項目段野都已經(jīng)安排好，也絕對不會給她買單的機會。他可能一早就考慮到了這種情況，而她也不想在別人面前，或者在他面前跟他爭著買單。少女羞怯，又看多了電視劇小說，私心里總覺得跟他談錢是一件不好的事，她也開不了口。

    她煩著呢。

    不好意思說，可又擔(dān)心他沒錢花。

    好不容易想到了買衣服，他又拒絕，她也惱怒了。

    那要怎么嘛……

    處于惱怒情緒中的她，紅暈爬上了白皙的面龐，清澈的眼睛也更加水潤。段野便下意識地挪開了覆在她手背的手。

    江雨茉就是小孩臉，開心雀躍起來，知道他是松口了，快快樂樂的從錢包里拿錢，大氣地付了錢，渾身都好像冒著粉紅泡泡，仿佛做了一件很了不起、很令她開心的事~

    等店員開了單，她才后知后覺，“jiejie，你剛剛不是說過，會送東西給我們嘛！不能食言啊！”

    送一雙襪子也很不錯！

    店員頭都沒抬，隨手一指，“就那邊你們自己去挑，反正加起來不能超過五十。標(biāo)簽都有價格的。”

    江雨茉又快樂的領(lǐng)著段野去了那邊。

    本來俏生生的一張臉，在看到這邊貨架上擺著的是什么后，爆紅了，從脖子到臉，刷的一下籠罩了一層紅霧。

    段野……段野也挺難為情的。

    以為是襪子之類的，沒想到這一排都掛著……

    “算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