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結婚
仔細想想,也許成女士沒有說錯。 自己一開始對周砥的感情,可能真的就是動物幼崽對監護人的依賴感。 她忘記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圍著周砥打轉的,好像從認識他的那一天起,她就一直跟著周砥。 那個時候,成女士和老育常忙于工作,家里的鑰匙配分成叁把,成女士往育成澄脖子上掛一把,在她書包側兜放一把,另一把放在鄰居家靳阿姨那里。 靳阿姨是成女士的前同事,住得近走得近。 這一年她辭去工作開始創業,本應是更忙碌的開端,資金未到位,一切還是雛形,她的時間和精力都有剩余,早熟的自家兒子周砥自不用說,開始補償他那些以前時間上的虧欠,甚至還能照顧下關系親近的鄰居家女兒育成澄。 六歲的育成澄被成女士帶到到靳阿姨和她的兒子面前,“澄澄,這是靳阿姨的兒子,他叫周砥,之前一直在他爺爺那邊生活,你可能沒見過他,以后你們要好好相處哦。” 育成澄抬頭打量對方,她第一次見到除了自家爸爸長得這么好看的人,小臉堆起笑容,以擁抱表達愛意,“‘迪迪’哥哥你好,我是澄澄!” 周砥皺了皺眉,想了想,終究沒有躲開她的撲抱,只是糾正她:“是周砥。不是周迪。” “嗯!周迪!”育成澄笑得更燦爛,明天她就可以向朋友琪琪炫耀她多了一個帥氣好看的鄰家大哥哥,她的心思根本沒在周砥的話上。 “……”周砥面無表情地轉頭看向他的mama靳阿姨。 “你看他倆這么好,肯定不會有問題的!”靳阿姨忙著和成女士做保證。 周砥默默嘆氣,無奈回頭,想要扯開死抱住他不放的育成澄,可惜人生初現顏控癡女本色的育成澄就像一塊口香糖,粘得牢固,這一粘就再也沒松開過手。 此后的時間里,只要看見周砥,她絕對是寸步不離。他寫作業,她就拿出自己的,不用大人催促,一筆一劃學著他的模樣寫;他練琴,她就忠實地充當觀眾拉過小板凳坐在一旁,歡呼喝彩鼓掌一個都不會少;他打游戲看電視,無論內容形式多無聊,她也能逐漸入迷。 周砥回爺爺家,她也要跟去。周砥的親戚甚至是同學沒有一個人不知道不認識育成澄,他們提起她,都是簡單粗暴地概括:“周砥牌口香糖”。 周砥上高中時,父母因為工作,常年駐扎在國外。他大部分時間在校寄宿,周末和假期才回來,育成澄都不肯放過一丁點的機會,有事沒事就要去找他。等周砥上了本市的大學,住校時間不再固定,育成澄就更加放肆,恨不得住到他家。 育成澄不知道是不是同為獨生子的周砥其實也很孤單,他從來沒有排斥過她,雖然板著臉面向她的時候居多,無可奈何和無言以對是他面對她的態度常態,但他不曾說重話,默許她隨意闖入他的生活,偶爾照顧偶爾無視,偶爾也會像長輩一樣教育她。 有了近似縱容的切口,跟屁蟲育成澄毫無“口香糖”的自知羞恥,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這份感情隨著青春期的悸動開始變質。 到底是習慣,是崇拜,還是占有,她不知道,不過,她把它們統稱為愛。 育成澄理所應當地認為周砥對她應該也是不同的。 只不過,這個認知在兩年前夏天的那場告白里徹底被推翻。 睡不著的育成澄悄悄走近書房,她看見有光亮從門縫透出,還有古怪粘稠的細微摩擦聲音,周砥的聲音混在中間,又痛苦又愉悅。他的鼻音很沉,和以往所有時候都不太一樣,像是帶著露水的繁茂密林,重重地推擠迎面裹挾住她。 她猜到點什么,但不敢確認,好奇心促使育成澄推開一點門,她瞇起單眼使勁向里望著,周砥背對門坐,他寬闊挺拔的雙肩向后,桌上的黃色燈光把他整個人投映到墻上,變成暗昧模糊的影子。 那只無數次牽過自己,揪過自己帽兜,握過自己筆的大手正在上下游戲,每一次的滑動伴隨著一次鼻音的擴展與灼熱的喘息。 育成澄覺得他好像很熱,背影都要淌出汗一樣,滴滴答答地,黏黏稠稠,變成蜂蜜一樣的東西,一路蔓延過咯吱作響的椅子,原木的地板,到了她沒穿鞋的腳邊,黏住了她。 他所承受的guntang也許就是這么傳遞過來的,腳趾先感受到,瑟縮了一下,一路向上。或者是那把嗓音干的,密林搖曳,無數枝椏開始磨蹭在她身上攀爬。 或者都不是,是周砥那連指緣都干凈似是透明的手撫上了她的小腿,鉆入她的睡裙,擠入她自己還未來得及仔細觀察的地方。 育成澄被自己瞬間騰起的想象嚇了一跳,緊接著,下腹傳來隱秘的間歇性疼痛。不光是下腹,還有神秘的地方,它們在微微震顫,有點酸還有點漲,這樣的感受全是第一次,陌生而恐懼,隨之而來是隱隱的興奮。 她想起生物書里的圖片,以前老育買給她的科普書里的文字,無聊時隨意翻閱的網文,上網時彈出的動畫,還有班里男生隱晦的玩笑。原來是這樣。 育成澄找到了答案。 她暗暗地把手指深入自己的內褲,摸到一片陌生的粘濕。 “澄澄!育成澄!”遠處忽然傳來震耳的喊聲,碰撞到了某根神經,育成澄猛地驚醒。 沒有半裸的周砥,沒有就快要吃到的嘴的美味性體驗,只有纏在脖子上的耳機,打開手機,是暫停在一半的大尺度廣播劇,按下播放鍵,聲音低沉的男聲優喘得快要斷氣。 房間門又被狂敲了一陣,成女士隔著一段鐵壁銅墻似的距離大喊:“育成澄!我嗓子都快喊破了!再不起床,mama不管了啊!” “起來了!我起來了!”育成澄煩躁悲傷地坐起身回應,站起身的同時感覺到下身一陣不適,手指一摸。 行吧,這春夢直接把月經給催來了。 在電梯口碰見周砥時,育成澄的心思有些復雜,昨晚的事情讓她還是想哭,再加上清晨的夢,她一度不敢抬頭直視他的臉。低頭的話,她又老想往他兩腿之間看。 想象著夢里的火熱和硬度,忍不住想隔著褲子判斷一下大小。她努力從大腦翻找兒時記憶,想找出一段周砥裸體或者半裸的回憶。 很可惜,他連在她過度美化的照片視頻大腦云盤里,都穿的得體。而那副稍顯冷淡的模樣,落在自己的眼里則是“你知不知道現在已經進入21世紀了,很多問題可以谷歌或者百度解決。如果還是不行的話,你可以用必應”。但好像又不太一樣,畢竟沒有那個失敗的分水嶺前,面對她時,他以前總是耐心多一些。 育成澄突然又想起成女士昨晚說的話,悄悄又看回到他的臉上,可是不行,只是短暫的一秒停留對視,那些烏七八糟的香艷畫面就要開始往外冒。耳邊甚至還循環播放他粗喘的聲音。 還是大白天的,真的很讓人害羞腿軟。 她搖著頭往廂梯角落后退一步,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聲音是虛的:“你打算結婚嗎?” 周砥詫異,今早的育成澄很奇怪,每天看到他都是一副兩眼放光的表情,今天看他一眼好像都倒霉。 他微微蹙起眉尖,只光注意到她退后的動作,不置可否。 育成澄被他的沉默驚得心臟一跳,不回答是什么意思? 想結?不想結?還是暫時不打算?或者她的提問方式不對? 還是太直接了?這直接嗎?這又有什么直接的? 心思繞了八百回,上山又下坡。 育成澄百思不得其解,跟著周砥出了電梯,還在糾結。 “垃圾。”周砥朝她翻出掌心。 “啊?”誰垃圾? “你手里的垃圾,給我,我去丟。”周砥嘆氣,不知道她又在想什么。 育成澄下意識地護起手里的東西,想說些俏皮話婉拒,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睛,還是沒忍住,小聲地問:“你……真的要結婚嗎?” 周砥看著她。 “你才二十叁歲,不要這么早結婚,上一個閃婚早婚的項去非現在已經離婚了。 ”育成澄硬著頭皮,自認為苦口婆心地勸說著:“你不接受我的告白也沒什么,但不要拿自己的人生賭博嘛。不要那么倉促,還是要多看看啊,說不定會遇到真正喜歡的人。你沒跟別人交往過,沒有經驗,怎么能維護好親密關系。我建議你先跟我談談戀愛,學習學習。” 看著她略微腫起的眼皮,話語不著邊際,大有開始跑火車的跡象,周砥眼角泛過不易察覺的笑意,面部卻依然沒有表情,“不會。” “啊?”育成澄的長篇大論因這兩個字倏地停留在一個奇怪的句子上,半天語塞,大腦轉不過彎。 什么? “我去扔吧。”周砥從她的手邊拿過垃圾袋,轉身離開。 一層樓梯口灌進來點寒涼的春風,育成澄猛地回神,她幾步跳下臺階,跑過想跟她打招呼的張大爺。 “澄澄,今天也……” 育成澄一溜煙地向前:“早。張爺爺。不用夸我,為人民服務。” 張大爺把“這么早啊”幾個字咽回,半晌搖著頭笑起來。 想起剛才碰到來扔垃圾的周砥,他囑咐道:“里面有一只碎掉的杯子,您小心一點。” “哪個?”張大爺小心翻了半天。 “里面寫著一張紙的。” “喲。真貼心啊。”張大爺仔細看了下,“其實你不用再包保鮮膜了,保鮮膜還得再撕開分類呢。看到袋子里的紙我們就知道了。” “嗯。我知道。保鮮膜是提醒別人的,害怕她看不見紙。” 張大爺疑惑看他,隨即立馬明白過來,笑著說:“每天你家垃圾到我們這里之前還要倒兩手,也是夠累的。” 看著育成澄蹦蹦跳跳地跑遠,張大爺慢悠悠地整了整紅色袖標。 這孩子每天可真有活力,勁兒都是從哪來的呢?不過這么可愛的孩子,也就周砥那小子故意舍得對她冷言冷語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