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阿竹頂嘴
開宴前,陳映攬著乖巧喵臉小白說閑話,陸紫突然說:“那么喜歡小白,就留你這吧。” 所有人都抬頭,神色斑雜。 陳映也不矯情推托,直直看著陸紫道:“女人一言,快馬一鞭,不得反悔。” 小白不像平常卑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經常蒙起面紗,隨陸紫出外應酬,聰明、機靈、善察顏觀色,床榻上也甚機靈,很得陳映歡心。 跟陸紫討要多次終得償,陳映攬著小白,“大人也不改你名兒,依然叫你小白。就當是松柏延年的柏吧。” 小白行禮道謝,“謝妻主,”又轉身拜謝陸紫。 盛涵有些兒悶悶了。 自大人恢復再納侍,府里私底下風起云涌,連一心念佛的正夫顧良也到大人面前亮了兩回相。 好不容易以庶弟占了一席,沒想陸紫橫插一腳,都知道大人那個眼饞小白,小白臉相小,明面上特別好相與,其實精明著呢…… 過來赴宴的夫侍們見府里一下又添了倆侍人也懵了,阿梅將阿蘭扯到一邊打聽,林洋和朱逸相視苦笑,小奶狗小年有點孤獨,勢單力薄的,卻使勁沖陳映咧嘴笑…… 這府里局勢,比后宮還復雜兩分? 陳映仿佛一點也不知曉各人心緒紛雜,讓下人去酒窖里挖出陳年桑葚、荔枝果酒,拉著陸紫行起詩詞令來,小白主動添酒、喂酒…… 阿蘭拿出笛子吹起陽關叁迭。 陸紫和陳映碰杯,回憶童少時,同拜方敏為師,陳映過目不忘,陸紫算子打得那個溜,一轉眼兩人都稱霸一方,不勝唏噓、也不勝自豪; 陸紫在她耳邊說了句大逆不道的話,陳映并不驚詫,也不制止,只是笑笑。 讓眾人意外的是,小奶狗小年酒量、酒令竟好得出奇,將府里酒量最好的阿梅直接干倒,酒后還讓小廝牽馬來,縱馬繞著小徑馳騁,馬上金雞獨立,把倆大人逗得直樂;陸紫當場賞了小年一枚玉扳指,算是憑此一宴冒了頭,叫人不大敢小覷。 照老規例,正夫顧良、侍人阿竹從不侍宴,下人自然沒請他們過來,只急轟轟帶去大人連納倆新侍的消息。 半山亭里的顧良、阿菊墳前發呆的阿竹,落漠望著歡聲笑語好一片熱鬧的盛華苑…… 宴畢眾人送陸紫時,醉醺醺摟著小白的陳映和從湖邊緩緩走回來的阿竹不期而遇,陳映興致頗高,“來來來,竹侍,見過松侍和小白侍。” 小白綻起乖巧的笑,“見過竹侍哥哥。” 阿竹淡淡杵站在那,直直看著陳映。 青松便也不言語,打量著這個見了妻主也不行禮、直視妻主的竹侍長相比他如何? 陳映眉頭微蹙,冷斥:“陳修竹,討訓罰?湖邊跪不夠?” “恭喜大人連納叁侍。大人既要罰,便罰。”阿竹解開衣袍,轉身往湖邊走,寬碩肩背挺直。 見他連中衣、中褲都要脫去,陳映臉色冷沉,喝令小廝陳健,“將竹侍拉回瀟湘館,禁足禁食叁天,誰也不許給他送吃的!” “禁足禁食叁個月,誰也不許給我送吃的!”阿竹倔倔頂嘴。 “陳修竹!” ——當眾頂嘴,已非適用小打小鬧訓罰訓戒,該當掌嘴或杖責! 眾人小喧嘩。 “杖二十板。”被陳健拉回來,阿竹替揣袖垂首站陳映后面的老管家陳婆婆說。 來吧,杖責他!最好讓他腿疾復發,徹底廢了,人死掉!心也死掉!從來只有新人笑,哪聞舊人悲涼聲?這樣,他便會忘了她,或者還會恨她,終究和外面那些狠心薄情妻主一樣一樣的。 她也會討厭他,厭嫌他不懂事,不知買了個甚侍子回來,白養了兩年,白寵了。 陳婆婆依然揣著袖,只是拿眼偷覷家主大人。 雅雋如秋雨后西窗前翠竹,眼里那抹初遇時的悲涼依然在,養了兩年,還是沒能把人養熟?養歡了?陳映有些慍怒、煩燥,面上不露聲色。 他有腿疾,杖二十板,那腿會全廢了。——想挨杖責?死或死心?走或被趕走? ——你是家主,你說了算,你認為我想怎的就怎的、你想怎的就怎的。他唇角勾起抹悲倔味的笑。 入府近兩年,她就沒讓他出過府,見過客。這廝怕是被寵壞?又被生性悲涼折騰的不知所措?怕她徹底喜了新厭了舊? 眾人就連陸紫,都在尋思、觀望她會如何處置?杖責怕是舍不得的,這是她最寵的竹侍,那張臉雅俊成那樣,掌嘴也舍不得。不打么,大人威嚴何在?家規何在?往后怎生管這群心思多多的夫侍? 撐著一身子酒意,緩緩走向他,她淡淡的,“你便舍得?” 舍得陳府?舍得大人?舍得瀟湘館里親手為你種下的一叢叢翠竹? 心刺刺地疼!大人就是大人!什么心思也逃不過她。他癟起臉,像個迷路大少年,不舍得,如何舍得?可他要的越來越多,她給的越來越少、最終無限趨于零? 太難了。日子太難了。 “去跟阿菊道個別,大人送送陸大人,回頭送你,迎來送往,是該給的禮數。”說完她轉身與陸紫說說笑笑向馬車走去。 竟然?! 都知道,大人不是那種厲聲怒吼質問、大呼家法侍候的人,都聞說,大人在朝上,清和淺笑間解萬千棘手強硬主戰殺伐果斷,席宴間溫和淡慧酬唱,他們特別想看看,七竅玲瓏的大人,被最疼寵的侍人頂嘴氣極會如何?想看大人暴怒雷霆。 沒想,沒黑臉、暴怒斥吼、動罰,竟只是淡淡一句【回頭送你,迎來送往,是該給的禮數】,比那杖責、掌嘴更讓人驚懼! 切莫做壞規矩的事,所有夫侍,手心都捏著把汗。 大人吶、寵愛是真寵愛,狠心也是真狠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