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宵 第119節(jié)
周曉晚看了霍文肖一眼,表情帶了點羞澀,倒一點吃驚的感覺也沒有,霍文肖此刻正有些心不在焉地盯著游湉,沒有注意到她。 周曉晚回過頭,一副有著難言之隱的樣子,對女人說道:“媽,我倆的事回來再跟你細說。” 她說完,就轉(zhuǎn)身看向游湉:“游湉小姐,你來的正好,我們正要吃飯呢,你也沒吃吧?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和我們一起吃一點?” 游湉理都沒理她,鋒利的眸光像刀子一樣盯著她的手看,像是要把它看出個窟窿來一樣,而周曉晚微微抬著的右手,此刻被紗布包裹得跟個粽子似的。 游湉又抬頭看向霍文肖,霍文肖張了張嘴,似乎剛要說什么,游湉的目光就決絕地移開了。 她的目光如同審視一般,向那滿滿一桌的飯菜一道一道地看去,最后微微抬起,定格在那兩位老人身上,發(fā)出陰森森的一聲冷笑。 女人嚇得后退一步,周曉晚忙上去扶住她的胳膊,對游湉道:“我忘了給你介紹了,這位是我母親,那位是我父親,我昨晚動手術(shù),他們是今天剛剛趕過來的。” 周曉晚回頭提醒霍文肖:“文肖,你別愣著呀,快請游湉小姐就座吧,一會兒飯都涼了?!?/br> 可是霍文肖就跟死了一樣,動也不動,表情凝重地盯著游湉,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的男人也附和道:“對的對的,吃飯要緊,那我去給這位小姐添副碗筷來。” “既然這位小姐是文肖和曉晚的朋友,那就一起吃吧,只要小姐不嫌棄我這手藝就行,也沒別的,都是我親手做的一些家鄉(xiāng)菜?!?/br> 女人的話,直接把游湉默認成霍文肖的普通朋友了,也不管剛才自己閨女是怎么介紹的,就按自己想的來。 霍文肖更是連解釋也沒有,直接默認了。 反正游湉也不在乎,她扯了扯嘴角,說道:“你們一家人吃飯,我加進去,不合適吧?” “湉湉,”霍文肖終于開口,只是接著就被女人急著打斷了。 “哎呀合適的合適的,我們曉晚多虧了你們這些朋友照顧呢,正好我還從老家?guī)Я诵┩撂禺a(chǎn)過來,本來是給文肖帶的,正好帶的也多,一會兒給游小姐也帶點走,你說呢曉晚?” “當然可以,”周曉晚道:“我們老家的特產(chǎn)味道還不錯,文肖以前特別愛吃的,你也知道他口味多挑,所以你放心吃,不會踩雷的。” 這話看似挺熱情的,但是聽在游湉耳中卻無比刺耳。 “特產(chǎn)?家鄉(xiāng)菜?親手做的?”游湉干笑幾聲,再次看向餐桌,桌子上還有周曉晚父親帶來的酒,那瓶酒,一看就不是高檔貨,甚至也挺低廉,但是霍文肖明顯已經(jīng)喝了小半杯了。 這時霍文肖突然走過來,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 “出來,我跟你解釋?!?/br> 游湉直接甩開他的手:“出去?去哪?有什么話在這不能解釋?” 兩人就這么僵持地對視了幾秒。 周曉晚突然對游湉說:“先吃飯吧?文肖昨晚在手術(shù)室外守了我一夜,清晨一早就開車去了外地接我爸媽,已經(jīng)累了一天一夜了,一口飯沒吃呢,游湉,你體諒體諒他好嗎?” 他不僅守了她一夜,還親自開車去接了她父母?游湉才知道霍文肖這一天過得這么豐富呢,她笑道:“好啊,好,沒問題,吃飯是吧?來,吃吧?!?/br> “湉湉?!?/br> 游湉現(xiàn)在,聽到霍文肖用這種語氣喊自己就要吐。 “對了,我突然有個疑問?!彼鋈豢聪蛩?,指著那一桌子菜問道:“怎么,她媽做的飯你吃,我媽做的你就不吃呢?” 霍文肖臉色難看極了,而此刻,周曉晚父母的臉上也沒笑容了,她媽更是率先甩臉道:“文肖,你這朋友說話也太沒禮貌了?!?/br> “我沒禮貌?”游湉指了指自己,她心說她媽還沒教育過她呢,還輪不到別人媽對她指手畫腳。 她把手指指向?qū)γ?,輕笑一聲道:“我還有更沒禮貌的讓你們見識見識呢!” 她想起清明回家那次,她媽一大清早就起床給他們做蘿卜糕,還辛辛苦苦地準備了一大堆午飯的食材,結(jié)果就因為霍文肖不愿意在她家吃飯,匆匆吃了早點就趕回去了,那些蘿卜糕他更是看都沒看一眼,甚至連他家都不讓她放,生怕臟了他家的冰箱。 跟她家親戚吃飯的時候,無論她爸媽怎么好言相勸,希望他稍微用酒敬一下長輩,他都一點面子沒有給,不是嫌酒不好,就是嫌她家親戚窮。 游湉想起這些事,簡直怒火中燒,連最后一絲理智都被燒沒了。 “吃吧,我讓你們吃!”話音剛落,整張桌子就被游湉直接掀翻,上面的盤子嘩啦啦地碎了一地,所有人都驚呆了,還沒反應過來時,周曉晚便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桌子上的那盆熱湯絲毫不差地扣在了周曉晚的手上,正正好好是她那只受傷的右手,而且剛剛游湉掀桌子的動作,明顯看起來就是故意的。 可是游湉真的不知道周曉晚是什么時候走到她身前的,她明明記得,周曉晚剛剛是不在這邊的…… “然然!然然!你沒事吧?你別嚇mama啊!”女人撲過去便開始大喊大叫,急得連周曉晚的小名都喊出來了,游湉渾身發(fā)麻,呆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怎么,在聽到女人喊她小名的時候,大腦像是被針扎了一下,但是容不得她多想,緊接著,她就被男人狠狠推了一下,直接撞在了墻上,霍文肖皺著眉頭,剛想過去扶她,就聽到周曉晚一聲凄慘的痛哭。 “文肖……我痛……”周曉晚痛苦地呼喚他。 游湉的眼神已經(jīng)麻木了,霍文肖盯著她紅彤彤的眼睛看著,就那么看著,似乎是想告訴她什么,但是周曉晚的聲音還在身后,越來越虛弱。 “文肖,文肖……”一聲又一聲。 “文肖,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快來看看啊,曉晚的手可千萬不能感染啊!”女人一邊崩潰大哭一邊指責霍文肖。 要不是親眼所見,游湉根本不敢想象,原來周曉晚的父母還可以用這種語氣跟霍文肖說話,之所以敢,肯定是霍文肖之前給的他們底氣。 所以霍文肖曾經(jīng)到底有多愛周曉晚,以至于到了愛屋及烏的地步,游湉不用想就已經(jīng)明明白白了。 霍文肖到底收回伸向她的手,轉(zhuǎn)身走向周曉晚。 “霍文肖!”游湉不甘心啊,她咬著牙,恨恨地喊了他一聲。 可是他卻沒有回應她,所有人此刻都圍繞在周曉晚身邊,安慰她,給她打120,沒有任何人在意角落里的她了。 游湉從地上爬起來,她的小腿本來就有傷,此刻又被狠狠摔了一下,幾乎都快站不住了,但是她根本顧不得腳上的疼痛,畢竟現(xiàn)在心中的疼痛早已大過一切。 她踉踉蹌蹌地走過去,就要去拉周曉晚的胳膊,她大聲道:“周曉晚!你別給我裝!是你自己往我身邊湊的,你敢不敢把紗布拆開,你敢不敢讓大家看看你是真?zhèn)賯磕愀也桓?!?/br> 她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非要把周曉晚手上的紗布扒下來才算完。 “你這個瘋子!”周曉晚的母親擋在她身前,啐了她一口:“你敢碰我女兒,我不會饒了你!” 周曉晚淚流滿面道:“你到底在說什么,我剛剛做完手術(shù),怎么可能是裝的,我現(xiàn)在好痛,文肖,我真的好痛……” 游湉偏了下頭,躲過了女人的口水,但是她卻憤怒極了,恨不得一巴掌甩過去,這時她已經(jīng)徹底沒有理智了。 其實后來想想,哪怕周曉曉真是裝的,她也根本沒辦法證明的,但無奈游湉此刻已經(jīng)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她太容易情緒上頭了。 而且她真的太固執(zhí)了,自己一開始認定的,說什么都改變不了,她認為周曉曉就是聯(lián)合醫(yī)生騙霍文肖的,認為周曉曉昨夜受傷也是假的,認為她是絕對不舍得傷害自己的,但是她卻大大低估了一個女人為愛犧牲的能力。 周曉曉她爸爸站了起來,厲聲呵斥道:“這位小姐,我女兒跟你無緣無仇,你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害她?她剛剛動完手術(shù),手上刀口還沒愈合呢!你知道一盆熱湯下去會是什么后果嗎!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心怎么這么狠?!” 霍文肖一直摟著周曉晚,確切地說,是周曉晚的另一只手一直緊緊抓著他不放,整個人硬是倒在他懷里,他沒有反抗而已,不過他從始至終,也確實沒有為游湉說過一句話,這也就導致了,周曉晚的父母根本就沒把游湉放在眼里。 但是當他聽到男人剛剛說的這番話后,臉色到底崩不住了,霍文肖冷冷瞥了男人一眼,像是帶著某種意味上的警告性質(zhì)。 游湉就納悶了:“她昨晚剛動完手術(shù),今天就出院了?”別人愿意當傻子,她可不愿意。 周曉晚臉色蒼白,語氣虛弱道:“是我不喜歡住院,強烈要求回來的,我對醫(yī)院,有陰影……你不能因為這個就冤枉我?!?/br> “我冤枉你?我是不是冤枉你,看看就知道了!”游湉趁周曉晚父母一個不注意,擠進去就要把這朵白蓮花的虛偽面具撕下來,也就在她剛剛碰到周曉晚的一瞬間,霍文肖忽然抓著她的手腕硬把她拖開了。 “夠了!”他冷冷開口。 游湉驚呆了,霍文肖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對她發(fā)過火,她一時間甚至有些嚇傻了。 游湉嘴唇發(fā)白,整個人嚇的后退一步,霍文肖注意到她這個動作,藏在周曉晚身后的那只手抑制不住地抖了抖。 “文肖,你別怪她,她應該也不是故意的……”周曉晚竟然替游湉求起了情。 霍文肖別過頭,也不再理游湉,而是拿出手機撥通了私人醫(yī)生的電話。 游湉就聽他按著電話里的指示,開始淡淡囑咐著一些事宜。 “濃湯滲透紗布會感染,在救護車沒來之前需要先做清理,有干凈的紗布沒?” “有的,有的?!迸说馈?/br> “再準備點棉簽和清水?!?/br> “好好?!迸粟s緊去準備東西了,等她一走,周曉晚她爸就來到了霍文肖身邊,和他一起小心地拆著周曉晚手上的紗布。 游湉就這樣,猝不及防地看到了觸目驚心的一幕……周曉晚的那只手,不僅充滿了可怕的深紅色淤血,而且此刻還“趴”著一條長長的猙獰的人rou“蜈蚣”…… 她光是看一眼就差點吐了。 這么看,周曉晚確實很堅強,這樣的傷害對于一個愛美的女性來說,簡直可以說是毀滅性的打擊,何況這打擊不止是心理上的,還有來自生理上的疼痛。 周曉晚別過頭,把眼睛深深埋在霍文肖胸前,小聲抽咽著……男人看著自己女兒受罪,心疼壞了,回過頭就質(zhì)問游湉:“你看到了?這下你滿意了?!” 游湉怎么都不敢相信,周曉晚的手傷居然是真的,而且還傷得那么嚴重…… 她突然之間全明白了。 “周曉晚,你對自己可真狠吶,當初你裝作若無其事地搬那一下,應該很痛吧?是不是在家彩排了很多遍?。俊?/br>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周曉晚虛弱地從霍文肖懷里探出頭,淚眼朦朧抬起眼,望著他說:“文肖,我好難受,我真的不想再聽她說話了?!?/br> 游湉笑著夸她:“怪不得夜大說你是高玩,我真是開眼了,你玩的可真6啊?!?/br> “鬧夠了沒有?”霍文肖終于開口了,他忍無可忍地看向她:“游湉,你太過分了。” “我過分?”游湉指了指自己。 救護車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她看著霍文肖,霍文肖也看著她,但是他們兩個人的表情全都冷漠極了,就像是兩個陌生人。 她累了,真的累了。 “嗯,是我過分。”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第98章 狗男女一起打包 游湉剛一走出街區(qū), 就徹底支撐不住倒在了路邊。 意識模糊的時候,感覺有個男人把她抱上了車。 醒過來時是在海邊, 海平面霞光萬頃, 海風溫柔,浪頭拍打著沙灘。 除了一輛紅色的敞篷超跑停在海灘,四周空無一人。 游湉看了看蓋在自己身上的外套, 扭頭看到了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 男人一只手搭在窗外, 望著大海的方向,正心不在焉地抽著煙。 “蔣湛……”她的聲音還有點啞, 有氣無力的,像是大病一場后的抽絲剝繭, 看著一點勁兒都沒了。 蔣湛“嗯”了一聲,側(cè)過身,給她把掉到身下的外套向上提了提。 游湉就愣了好一會兒, 低著頭,失魂落魄的,口中喃喃道:“我不干了,真的, 這次是真的玩完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