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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歧心間一涼,魔藤本就是半魔半植株,生長能力極強,根本砍不盡,殺不死。 如今有了蘇群云的意識寄生,想去任何地方,無異于出入無人之境。 而魔藤往兩個重要地方奔襲,蘇群云顯然想讓他顧應不暇,失了攔截的機會。 傅晚提刀就要往駐地方向的魔藤追去,夏歧忙把人攔下來。 傅晚不可置信地回望:“你別說又要獨自去攔截,夏小歧,你看看底下那些魔藤的勢頭,把人埋沒了都不會吐骨頭……” “師兄,沒這么夸張。無需把魔藤全部誅伏,攔截不讓進駐地便行了。”多個幫手自然是好的,然而情況緊急,人手有限,調配要得當,夏歧飛快解釋,“但臨時法陣恐怕抵擋不住魔藤浪潮,如今大半蒼澂弟子跟著清宴進了駐地,若是法陣有損或留在法陣中的蒼澂弟子有難,師兄精通符文法陣,需得隨時準備著補上這個空缺。” 傅晚蹙眉想說還有聞掌門,但隨之想起,若是庇護所被魔藤包圍,長謠需得緊壓戰線,不能讓戰線接近百姓,否則只會雪上加霜……聞掌門騰不開手。 百姓的安危的確是最重要的。 時不待人,何況眼前之人如今的修為比他還高,他只得應道:“……我調一批弟子回援你。” 夏歧的目光正追隨著魔藤,那鋪天蓋地的灰黑轉眼便接近了駐地,他來不及再多說,一揮手,身形頃刻消失。 余下的回答從影戒中傳給傅晚:“現在別調,師兄先回去看看法陣的情況。之前損失了不少弟子,我怕法陣那邊人手不足。” 蘇群云從未如此暢快過。 五年前,他雖靠著狠辣狡猾,在十方閣爬到了不低的位置,有諸多法器傍身,但在別的弟子眼中,沒有靈根到底低人一等。 改變命運的契機,是那次被柳識陷害導致任務失敗,徐深將他丟入兇獸飼養場。 他以凡人之軀撐到讓徐深盡興,被抬出來時,渾身沒有一塊完好的rou,五臟皆碎,只剩出氣沒有進氣。 當晚,亂葬崗,他一寸寸從尸山里爬了出來。 他曾在金連城黑市偷到半本靈影山禁書,但書中標明的價碼太重,連他都不敢妄動。 直到那一刻,他才下了決心,借著亂葬崗濃厚的兇煞之氣,用自己的鮮血畫下含著危險禁忌氣息的請神法陣…… 從那以后,為了變強,他的取舍順理成章,生命、血rou和神魂,自然都可以獻祭。只有手握那些陰損咒陣,才讓他在生出畏懼顫栗的同時,也獲得殘忍的痛快愉悅。 曾經將他踩在腳下的人相繼枉死,連柳識與徐深也不得不對他恭敬討好,又在他的掌控中逐一死亡。 整個南奉成了他翻手覆掌間可隨意毀滅的存在,任何生靈都不足為懼,他便敞開了玩。 此刻也是,神魂脫離了那具身軀,融入魔藤,雖然再也無法從中脫離,但他的神魂蘊在萬千魔藤的每一寸,掌控的范圍更遠更深。 他行走時地動山搖,振臂間天地變色,地面上奔跑的修士都是螻蟻,他稍一抬手,頃刻壓死一片。 他已將金連城牢牢緊抓其中,實在痛快! 如今只要回到駐地,將那煞器吞入腹中護起來……便再也無人奈何得了他……何況區區夏歧! 駐地近在眼前,魔藤剛要迫切加速,前方忽然憑空掀起一陣浪頭高揚的海潮,碧波瀲滟而洶涌,朝著不斷前進的魔藤兜頭傾下。 蘇群云才一愣,便見灰黑與碧白相撞,魔藤被浪潮覆蓋,竟節節斷裂,又被震碎成齏粉—— 那不是什么浪潮……是帶著寒冰之息的渾厚劍氣! 一抹黑斗篷在浪潮波濤后若隱若現,頃刻又掀起下一陣劍氣浪潮。 片刻前霸道張狂的魔藤成了水岸邊的浮萍,被猛烈浪頭一下又一下沖遠。倔著不愿走的,盡數潰散為一抷塵埃。 只此一人,短短片刻,竟讓整片魔藤止步于此! 是夏歧……又是夏歧!又是夏歧! 蘇群云幾欲把牙咬碎。 夏歧再次慶幸冒險升了境界,以前見清宴在落雨集以劍氣掀起浪潮,他羨慕不已,如今他也能將此招用得十分熟練。 七陣劍氣浪潮過后,狂暴的魔藤避其鋒芒,不敢再繼續往前。 他持劍又往魔藤沖去,只見魔藤倏然巨顫,一聲飽含怒意的爆喝在頭頂炸開—— “找死!” 攜著魔氣的聲音震顫曠野,仿佛能刺破耳膜,讓他渾身繃緊,又耳鳴不絕,神魂一晃。 身形稍滯的一剎那,周身已被密密麻麻的藤蔓包圍住,奪去了所有光線,朝著他狠狠壓了下來! 夏歧也不懼,提劍利落砍向魔藤包圍最薄弱的地方,藤蔓殘骸四濺。 他突圍而出,卻不見光亮,是另一重魔藤籠罩下來,他立馬翻身一滾,躲開了碾壓。 如今四面八方都是魔藤,能活動的范圍不斷收縮,而這魔藤到底是有了自主意識,比以前遇到的迅疾靈敏不少,還能思考對策。 瀲光輪轉不休,魔藤劈開一層還有一層。不知不覺,他躲閃間的落腳點越來越低,直至察覺,已然身處魔藤包圍的最深處。 他如同跌落巨怪的觸手包圍中,向他襲來的每一擊都帶著致人死地的算計。 夏歧“嘖”了一聲,沒給他反應的時間,頭頂的魔藤盡數朝著他傾壓下來,那是千鈞之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