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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大夫。” 秋頌頃刻認出,是從未正面與他說過話的蒼澂掌門,立馬渾身緊繃站直,等待指示。 卻發現周圍無那人身影。 耳邊的傳音繼續響起—— “云章百年魔患,生靈涂炭,萬物頹逝。眾門派得以握住一線反轉局勢的生機,皆靠前人數不盡的犧牲鋪路。如今我等將繼續前行,已無需退路。此番動蕩中,若見生靈有難,還請貴谷遵守五年前的誓約,稍加幫扶。” “先行謝過秋谷主?!?/br> 這三個字如有千斤重,壓得秋頌呼吸一窒,瞳孔微縮。 一向吊兒郎當的大夫驀地被驚醒,慢慢直起身。 他環顧著四周奔忙的弟子與絕望恐懼的百姓,面上慣有的漫不經心消失了。 垂眸片刻,他像是終于決定面對什么,眉宇間露出從未有過的決然冷肅。 第111章 前塵劫 庇護所中,夏歧目光掃過四周,見蒼澂與長謠的弟子少去大半,頓時意識到與清宴錯開了,心里咯噔一沉。 兩道熟悉的身影朝他迎面走來,是面色凝重的蘇菱與傅晚。 蘇菱沒有像往常那般絮叨打諢,簡明扼要地說明西南郊與駐地藏著兩個法陣的事,以及清宴與聞雨歇的去向。 夏歧深深蹙起眉,消失的食人魔藤果然去了他處另起災禍,然而他最擔心的還是自家道侶。 蘇菱等人并未提及清宴有什么異于平常的跡象……但怎么可能沒有異常?清宴定是顧及情況緊急,沒有顯露端倪。 這番猜測令他擔憂更甚,本就懸著的心滾落崖邊,搖搖欲墜。 他眉頭緊鎖片刻,強迫自己先做正事。 邊界歸來的弟子們精疲力盡,正好與庇護所內剩余的弟子輪替,留在駐地以便修整。 獵魔人與長謠弟子集結完畢,傅晚則留駐庇護所,以防萬一。他肅然囑咐傅晚一切小心,便與蘇菱一起離開了結界。 夏歧是第二次涉足西南郊。 不久前,“活起來”的魔藤被他炸了個粉碎,法陣爆裂的靈氣亂流席卷過西南郊,魔種被短暫地蕩了個空,也將半數蘊著魔氣的植株削禿。 如今密林間,除了幾個時辰前巨大魔藤穿行留下的痕跡,其余被爆炸肆虐過的藤蔓服帖得猶如死物,一動不動。 夏歧眼尖,見沿途不少植株借風遮掩,默不作聲地避開他。 他此時沒心思敲打這些雞零狗碎,法陣一事太過要緊,他與蘇菱正帶著弟子,循著痕跡全速趕路。 把靈影山魔化妖修轉移出來的法陣有兩個,分別位于十方閣駐地與西南郊。駐地內情況未明,是幕后之人的藏身所在,其中危險可想而知,本該三個門派一齊進入。 但時間來不及,必須分頭行動,一起遏斷魔物源頭。但凡有一個地方稍有差錯,漏出去的魔化妖修都會掀起一片腥風血雨。 他心系清宴安危,修為卻不夠進入清宴的識海領域,便無法主動聯絡上對方。他只得在芥子中留話,之后反復查看,一直沒有收到回復。 夏歧心中惶急,眉間始終未松,顯得面上捎著幾分冷硬疏遠。 他忽然察覺身邊的人用神識觸了觸他,似乎有話要說,在他的冷面下稍作試探。 自從上次,霄山眾人與蘇菱一起探查西南郊,蘇菱為保護弟子受傷,回了庇護所便歇在長謠那邊,兩人許久沒有聊過正事除外的話。 而他已然知曉蘇菱掩藏的事,便再難像五年前那般與對方毫無芥蒂地相處。 他以為蘇菱又要打諢活躍緊繃的氣氛,卻聽對方一清嗓,語氣竟然正經而略帶歉意。 “小歧,上次從西南郊逃離,我并非有意帶錯路。但連累眾人受傷,終究是我的不對,一直沒有機會向霄山道歉……” 夏歧一愣,他未想過蘇菱會主動提起此事,畢竟事關她想百般維護的那人。 蘇菱應該猜出了傅晚與他談論過帶錯路的事,而他沒有找上門對峙,便是知曉了蘇群云的事。 他不由有幾分無奈,蘇菱名門正派出生,骨子里到底還蘊著坦蕩。她分得清善惡與對錯,就算一意孤行,也從未將自己的選擇顛倒成對的。 夏歧緘默思忖,蘇菱當時為救弟子受傷,想必沒料到蘇群云連自己家人都坑,才在落入陷阱時露出憤怒驚訝。 如今兩人各有選擇,夏歧也清楚勸說無門,沒必要再深究蘇群云的事。 他只是淡聲提醒:“嬸,如今沉星海結界坍塌一半,更為兇殘的魔物重返各地州,我們一行沒有退路,也不容差錯。若是最終無法徹底清除魔患,迄今為止的所有努力便白費了,包括竹溪祖師的犧牲?!?/br> 夏歧心緒太亂,說出口的話也有些凌厲生硬,甚至不惜用竹溪做扎入蘇菱硬冰外殼的利刺。 如今待他好的長輩盡數落難,道侶也吉兇未測,心中不可能全無畏懼。蘇菱總是懷著一腔危險而不管不顧的偏執,他實在怕對方做出什么無可挽回,傷及自身的選擇。 蘇菱聞言面色蒼白,仿佛心中早有打算,無奈語氣里有幾分決意:“我知曉事情輕重……我想讓魔患消失的目的,與你們并無不同?!?/br> 夏歧頷首,他向來相信蘇菱不會傷害無辜生靈,他也不能逼迫蘇菱在大義與家人之間做抉擇,畢竟換做是他,也選擇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