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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歧想起傅晚說付樂山失去了妖丹,忙快步走了過去。 只見昔日總是嘮叨勸他休息的人正單膝跪地,雙眼緊闔,以劍杵地。渾身傷勢駭人,身上卻毫無起伏,看不到任何呼吸的跡象。 清宴只是看了他一眼,沒有開口。 夏歧一愣……連清宴也束手無策了嗎? 他蹲了下去,有些無措,想起付樂山與聞雨歇對他莫名親切,原本以為出秘境后會有一個答案。 他是隱隱有過期待的,他察覺兩人待他如長輩……說不定,真的有他不知道的機緣。 此時他卻有些害怕聽到答案了…… 夏歧一時不知道開口,付樂山卻似有所感,緩緩轉醒。 付樂山因虛弱蒼老了許多,他艱難地輕輕瞇眼,看了夏歧一眼,卻氣若游絲地笑了:“雨歇也無恙吧?” 夏歧垂著眼,好半天才聽到似的,緩緩點頭。 他一咬后牙槽,還是輕聲問了出來:“是我的錯覺嗎,您和聞掌門似乎對我很好。” 付樂山頓了頓,勉力伸手撫摸上他袖口的紋路,眼中有些許懷念:“你是……蘇菱的孩子?” 夏歧慢慢睜大眼,耳邊雨聲驀地隱去聲響,只剩下自己的呼吸。 是了,他與大嬸生活時還是凡人,不懂修煉相關,成了獵魔人又避免想起傷心事,卻忘了細想,大嬸就算過著尋常生活,但把他從亂葬崗撿回去救醒,還認識蒼澂三尊,甚至懂符文……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那個會因幾錢碎銀和鄰居嘮叨一早上,充滿煙火氣息的大嬸……竟然是上一任長謠掌門,聞雨歇的師父? 第34章 海沉星 夏歧胸腔里的情緒左突右撞片刻,不由有幾分悲從中來。 “……我是被撿來的。” 付樂山不在意地笑了笑,眼里的溫和慈祥沒有褪去半分:“也是好孩子……以后多保重,若是菱兒得知你不愛惜自己,定會心疼的。” 夏歧有些無措地垂眼。 生平第一次有機會告別,卻半晌也找不到合適的話,只覺得雨水的冰冷浸入肌膚,滲入骨髓。 漫天黑沉與寒冷籠罩下來,無端壓得人喘不過氣。 站在一旁的清宴忽然蹲了下來,指尖一探付樂山的脈搏,又神色淡然地喚來不遠處的弟子,囑咐把付樂山先安置到芥子之中。 “毒退了,謹慎攙扶,湯藥要盡快。” 夏歧沒聽清似的,胸腔間的悲意一頓…… 什么情況? 付樂山也有些茫然。 夏歧看著救治的弟子們手腳麻利,隱約反應了過來,原來清宴之前已經給付樂山緊急治愈過嗎……還服了止毒藥? 他近乎呆滯地看了一眼還在喘氣的付樂山,又看向先前一直旁觀的清宴,不可置信地問道:“柏瀾……你是在等我們說完話?” 清宴看了他一眼,有些無奈:“……在等藥效。” 毒素被逼出經脈之前,病人都不得移動。他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卻見夏歧與付樂山聊上了。 夏歧:“……” 付樂山:“……” 付樂山被送走,夏歧才知道片刻前,清宴與聞雨歇已經探討出了解毒之法。 十方閣的毒縱然精妙,奈何清宴博文廣知,辨出其中的南奉毒草和獸類毒液,長謠的醫術造詣極高,幾位大夫立馬商量出了應對藥方。 聞雨歇先給讓中毒較深,傷勢頗重的付樂山服下藥,請清宴代為照看,才去調遣長謠弟子安排解藥事宜。 夏歧收起胸腔里最后一點悲意,迷茫地摸了摸腦袋。 好在有解藥挽救諸多弟子的生命。 從秘境出來的三人片刻不得歇息,立馬忙碌了起來。 聞雨歇調度長謠弟子醫治傷員,蒼澂配合長謠修補礦脈法陣,夏歧與傅晚帶著獵魔人去四處搭把手。 直到深夜,長謠駐地依然的燈火通明,道道人影疾步行走,衣袂如云。 夏歧從礦脈回了長謠,眼看各處都忙得差不多了,便坐在長謠亮堂著的議事偏殿臺階上歇息。 不遠處偶爾有弟子來往,卻沒人上前打擾。 他看了一眼暴雨之后清澈如洗的夜空,呼吸之間濕潤微涼,忽略掉身體上的疲倦乏力,心里倒是有幾分輕松。 錦都的魔患算是徹底清除了,十方閣也在天海宴之前撤走,不用提心吊膽再出變故,這反而是好事。 余下的災后康復與重建,也只是時間問題。 傅晚與其他兄弟帶著向長謠訂的法器物資先回霄山,畢竟霄山防線也片刻耽誤不得。 傅晚看他傷勢太重,讓他歇息幾天再趕回來。 思緒紛呈間,身后有腳步聲傳來。 聞雨歇坐在夏歧身邊,給他端來一盤點心與茶水。 他心嘆聞掌門體貼:“付老怎么樣了?” 聞雨歇神色黯淡:“修為盡廢……不過命保住便是萬幸,他也該歇歇了。”她看了一眼夏歧,“付老都告訴你了。” 夏歧知道是指大嬸的事,不由頷首。 聞雨歇便不再有保留,莞爾道:“小歧,其實師父在收養你之后給我們寫了信,時常提到你。” 夏歧差點把點心捏碎,怪不得聞雨歇和付樂山一見他便那么親切:“……她怎么說我的?” 聞雨歇回想片刻,忍笑咳了咳:“乖巧,可愛,能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