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變得優(yōu)秀, 在工作和愛情中更加游刃有余。

    她知道這個過程會很漫長, 她不著急。

    熊燃心中的林若冰和她心目中的自己是兩種不同的形象。

    熊燃沒有疑問的應(yīng)了她。

    第二天上班，林若冰主動找到蘇百川談及此事, 起先她還有點(diǎn)兒猶豫，不過想起昨晚熊燃給她說的那些話, 知道自己是有路可退的, 便鼓起勇氣說了。

    蘇百川拿著一個純黑色的馬克杯，略顯遲疑地問她：“你要和我一起投資？”

    林若冰說：“我是有這個想法。”

    蘇百川的確如熊燃所言, 即使不在勤安律師事務(wù)所當(dāng)合伙人，也不可能跑到其他事務(wù)所下做打工人, 必然另起爐灶。

    然而勤安這邊的股份出了些問題, 以柏雅為首的合伙人并不同意他退出勤安，并以之前簽訂的保密合同和賠償條例進(jìn)行處理。

    倘若不是忍無可忍, 蘇百川必然不會做出這般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決定。

    他需要做出賠償，并且股份短時間之內(nèi)不會拋出, 原因很簡單，勤安其余合伙人清晰地認(rèn)知到, 比起賠償, 蘇百川的撤股后續(xù)帶來的麻煩更加棘手。

    蘇百川辦公室墻壁是磨砂玻璃, 林若冰就站在他辦公桌前, 看他沉吟片刻，抬眸道：“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林若冰想起熊燃昨晚交代她的話，一時間有些驚嘆于男人未卜先知的能力。

    男人說什么來著——

    “他要是對你沒意思我熊字倒著寫?！?/br>
    不過時值當(dāng)下，她斟酌片刻，便應(yīng)下此事。

    自此一天，她和蘇百川便有了心照不宣的事情。

    熊燃一回來便要開始忙，每天在生意場所、利益紛爭里摸打滾爬，不免爾虞我詐。

    在看到林若冰發(fā)來的消息時，難得小憩的他眉頭微皺，幾乎是一瞬間心里頭便生出了些有的沒的的想法。

    林若冰說晚上和同事一起吃飯，讓他不要等。

    接著他便問她，是前男友還是她上司。

    林若冰感嘆：你真神了。

    她回：「我上司?！?/br>
    熊燃只道：「記住我說的?！?/br>
    因為男人這句話，林若冰決定晚上不開車，打車去餐廳。

    中午忽然下了場小雨，窗戶打開都能感覺到那絲涼意。大部分同事訂了外賣，門口不斷有外賣小哥經(jīng)過，撥打著一個個未知號碼，說著千篇一律態(tài)度溫良的話語。

    輪到夏晨語去拿，一臉的冷漠無情。

    餐飲區(qū)域坐滿了人，她還是有辦法讓人給騰出位置，林若冰跟在她身后，拎著一盒蟹黃面外賣盒。

    蟹黃面是熊燃點(diǎn)的，她自己舍不得點(diǎn)那么貴。

    夏晨語那碗飄著幾顆菜葉子的蛋花湯，打開來在蟹黃面旁一放，著實(shí)少得可憐。

    夏晨語說，她好幾天沒好好吃飯了，看見林若冰的蟹黃面忽然有了些胃口，拿起外賣盒里的餐飲店電話，又訂了一份。

    林若冰問她：“還是之前那件事情？”

    夏晨語搖了搖頭，又皺著眉頭，說：“他最近老愛找我，但我想清楚了，當(dāng)斷不斷，必受其亂，還是要——斷?！?/br>
    “是因為他隱瞞你？”

    “也不算是吧?！毕某空Z是需要傾訴的，但凡有人能劃開她心里的一條小口，她會源源不斷地吐露。她說，“我覺得我們兩個不太適合?！?/br>
    夏父調(diào)查過靳繁川，他家境優(yōu)渥，在家中排行老三，在遇見夏晨語之前，活脫一紈绔子弟，情場浪子。

    夏晨語說她太震驚了，怪不得一開始就覺得他那么好，那么會，敢情都是前人栽樹，后人乘涼，她接受不了。

    林若冰平靜道：“能認(rèn)識到什么是自己想要的和不想要的，也挺重要的，我倒是覺得過去無所謂，當(dāng)下和未來比較重要，當(dāng)然是在你還愿意和他擁有一個未來的前提下。”

    “那你呢?！毕某空Z一直都挺想問，“你和熊燃怎么會那么快就決定結(jié)婚?！?/br>
    她一直都很想問林若冰，即便這件婚事由她撮合而成，她心滿意足，也還是好奇。

    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那樣的勇氣。

    林若冰笑了笑，熊燃是個值得嫁的人，這句話她說過很多遍了，而且堅信不疑。

    在她說話的時候，夏晨語一直看著她。一開始見她時覺得人如其名，冷若冰霜，漂亮是漂亮的，甚至還有一雙笑起來似月芽兒的眼眸，但她不愛笑，板著臉，挺著脊梁。

    夏晨語知曉她身世之后，對她說過的一句話記憶猶新。

    林若冰說：“不是不愛笑，是笑不出來?！?/br>
    夏晨語看見她眼睫卷翹的弧度，眼眸里透出的關(guān)心之意。

    能感覺到林若冰的變化，具體卻講不出來。

    興許是她最近過于低沉，不愿意思考良多。

    樓層的震動突如其來，幾個人靠在窗邊觀望著，笑聲議論聲混作一談。窗外涼風(fēng)密雨，人影散動，有人在寫字樓大廈之下扯起橫幅。

    標(biāo)語是“夏晨語，我永遠(yuǎn)愛你！”

    原本干燥的地面被雨水打濕成深色，一切細(xì)枝末節(jié)在雨天中變得更為清晰，大廈門口的小型廣場停了幾輛豪車，站了幾個人，樓上的人一覽無余。

    樓下保安很快沖出門外維持秩序，在那之前，靳繁川拿著令人望而生嘆的大喇叭，喋喋不休地說著表白語。

    夏晨語神色如天塌。

    林若冰捧著蟹黃面懵懵地站在窗邊，嬉笑聲縈繞在耳邊，她扭過頭看夏晨語。

    夏晨語站在幾米開外的桌子旁，狠狠攥著拳頭，就像是在用力遏制住自己的憤怒，聲色都發(fā)顫，撥通靳繁川的電話：“你怎么來了？”

    靳繁川說：“你下樓吧。”

    夏晨語確實(shí)下了樓，但沒有去找靳繁川，而是直接拿了車鑰匙去了地下停車庫。

    如果說之前林若冰還覺得夏晨語和靳繁川有希望的話，那一刻她是真的明了。

    在保安將靳繁川趕出大廈門前的小廣場前，林若冰從樓上拍下照片發(fā)給熊燃。

    她對熊燃說：「我覺得夏晨語和靳繁川完了?！?/br>
    手機(jī)那頭的熊燃也是看了好半晌才弄清楚狀況，心里頭這段時間對靳繁川異常行為的困惑也有了解釋。

    他回：「少管別人事?！?/br>
    這男人忽冷忽熱的，貌似除了那方面熱絡(luò)，其余方面冷靜到可怕。林若冰好多次覺得自己并不認(rèn)識他，但還是略帶怒氣地回復(fù)道：「真沒想到我會和你聊好友的八卦?！?/br>
    熊燃樂了：「那不正常？」

    他說：「那幫兔崽子都不知道背后說我們多少次了？」

    見林若冰不回，好半晌，男人才又發(fā)來消息：「媳婦兒晚上早點(diǎn)回家?！?/br>
    ---

    林若冰中午吃了一整份蟹黃面，夏晨語那份被她打包好放在事務(wù)所冰箱里，下午上班前，她去人事幫夏晨語領(lǐng)過請假條，代填后找到負(fù)責(zé)人簽名。

    夏晨語和靳繁川的事情在事務(wù)所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

    蘇百川冷眼望過去，沒人再敢出聲。

    他聯(lián)系了夏晨語，得到?jīng)]問題的答復(fù)后。在和林若冰的晚餐中，不可避免地提及這個話題。

    那一瞬間，林若冰想起熊燃那句幾乎不近人情的話——

    少管別人事。

    林若冰只道是，她也不清楚。

    蘇百川帶她來的是一家好口碑的老字號飯館，價格不菲。

    他把菜單推到林若冰面前，林若冰大致掃了一眼，象征性地點(diǎn)了個素菜和米飯，又推了回去。

    大概是心情不算好，方才的問題林若冰也沒有回答。蘇百川一言不發(fā)地接過菜單，又添了兩菜一湯，叫來服務(wù)員。

    服務(wù)員離去，飯桌氣氛安靜到極致。

    不知怎么的，林若冰忽然想起熊燃。她很少會有單獨(dú)和異性吃飯的時候，這些時刻她也大部分時間是沉默的。

    唯獨(dú)和熊燃的每一次用餐，愉悅歡快。

    如此想著，林若冰在心里深深吸了口氣，逐漸變得更加冷靜理性。

    菜肴一道道上桌，她安靜用餐，待蘇百川先出聲，她才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怎么想的？”蘇百川唇角終于露出了一抹弧度，象征著死寂氣氛出現(xiàn)裂痕。

    林若冰一怔，抬眸看向他。

    他沒動筷，似是不餓。雙手交叉置于下頜前，目光落在她臉上。

    林若冰把早晨說過的話重復(fù)了一遍，又像熊燃教她那樣，絕不放低姿態(tài)，而是想好后路。這其實(shí)并不簡單，因為她和蘇百川上下級關(guān)系如此清晰明了，一時間要以合伙人的身份交談，很難不維持之前。

    但是熊燃說了，不同意拉倒，大不了再找更優(yōu)秀的人合伙，沒有之前的上下等級，更能平常心對待。

    蘇百川問她，為什么會有這個想法？

    林若冰回道：“這不需要理由的?！?/br>
    蘇百川頷首，認(rèn)同她的說法，而后拿起筷子，夾起林若冰唯一點(diǎn)過的青菜，放進(jìn)她碗里。

    他對她印象很好，其中不乏有帶有欣賞的好感。林若冰年紀(jì)輕輕，態(tài)度端正，做事可靠。原本問她要不要繼續(xù)跟他手下做事，也是為自己新的事業(yè)集中人才。

    好像是去年某個節(jié)假日，蘇百川有事回過一次事務(wù)所。

    那時事務(wù)所氣氛沉悶，空空蕩蕩。他快步取回文件后，忽然看見窩在角落里的她。

    她當(dāng)時的工位還不在現(xiàn)在的位置，是一個很靠里的角落，很難引起人注意。

    也就是那一次，他問過她幾句話，想起她是她招進(jìn)來的，學(xué)歷履歷十分優(yōu)異。

    再之后，夏晨語入職，他從外甥女的口中得知林若冰的身世，很詫異，又覺得很像她。

    有點(diǎn)倔強(qiáng)倨傲，亦孤獨(dú)。

    頓了頓，他又開口：“你能出多少？”

    蘇百川當(dāng)下，資金確實(shí)出了點(diǎn)問題，所以這是一個現(xiàn)實(shí)又殘酷的問題，也是他當(dāng)初問她跳槽時一再讓她考慮清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