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母子民國文生存手札 第24節
話一出口,她自己都感覺好像瘋了一樣,大概是以前在大楚總說好話哄著郁自安,想要爭寵,幫著兒子爭位,所以她在郁自安面前討好賣乖,說了無數好話,已經習慣性的表達對他的感情。 他可能覺得她很愛他。 嘟嘟總把喜歡父皇掛在嘴上,其實是跟自家母妃學的,因為沐顏哄著郁自安的時候,也總愛把喜歡皇上掛在嘴邊。 現在已經說成習慣了,所以想說對他沒有感情,話說了一半,就下意識拐了個彎,補救了一下。 郁自安本以為沐顏要說她對他沒有感情,誰知是他想錯了,沐顏說的是對他沒有恨意,于是他一下子松了口氣,剛剛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緊張起來。 沐蘇城被自己meimei弄得摸不著頭腦,所以眼前這人到底是不是嘟嘟爸爸?他難不成打錯人了? 常平趁著這時候趕忙走上前,對著圍觀的幼稚園員工和還沒走的警員招呼了一聲,“今晚上辛苦大家了,實在是麻煩了,現在我們家小公子找到了,天色也不早了,大家不如就早些散了吧,許是還來得及回家吃飯。” 圍觀的人們原本還想留下來繼續看熱鬧,可人家主人家開始趕人了,他們也不好繼續留下礙眼。 常平招呼完了這邊,嘟嘟從他懷里掙扎著下地跑向自家父皇,輕輕摸了摸父皇臉上的紅腫和血跡,這可把他心疼壞了,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落。 于是轉身雙手叉腰,氣勢兇兇的:“舅舅你太過分了!你怎么可以打我父皇!你看我父皇都傷成什么樣了,你把他打死了,我就沒有父皇了……”說著說著,氣勢萎了下來,小胖子又哭起來了。 嘟嘟覺得他父皇老可憐了,他也老可憐了,他們父子都好可憐啊,他剛來這邊就被梁家人欺負,父皇和母妃一見面,就被舅舅打了一頓,這些人實在太過分了,難道是看他們姓郁的好欺負嗎? 還是覺得現在沒有皇帝了,他和父皇都當不了皇帝了,所以他們就沒有顧忌了,想到這里,他眼淚汪汪撲進父皇懷里,控訴道:“父皇,你說過讓我當皇帝的,我要當皇帝的!” 當了皇帝,就是全天下最厲害的人了,別人就不敢來欺負他了。 郁自安實在搞不懂兒子的腦回路,這是怎么搞的,不是剛剛還在心疼他嗎?怎么一下子話題就偏到當皇帝的事上了? 他順勢把兒子摟緊懷里,糾正他:“叫爸爸。” 這孩子一急起來就喊父皇,這樣被人聽見不好。 他最近了解這里的歷史,知道皇權復辟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前幾年還有人想再□□,結果可想而知,時代洪流已經徹底摧毀了封建帝制,有些東西是不能往復的,而且復辟的事才過去沒多久,這里的人對這個話題很敏感,以后盡量還是不要提及父皇母妃之類的字眼。 常平跟在后面幫著把郁自安扶起來,看著人群都散去了,他連忙勸解自家主子和娘娘的兄長,大家有話可以好好說,有什么誤會也可以盡數解開。 前面不遠就是家里的宅子,家務事還是在家里解決比較好,大庭廣眾的,都說家丑不可外揚,剛剛已經被人看去了不少熱鬧,還是不要在外面繼續了,畢竟法租界住著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鬧得太大影響不好。 一行人就這么回了郁家的宅子,沐蘇城有些不安,meimei剛才的話究竟是什么意思,難不成他真的打錯人了,可對方為什么不反擊呢?說不通啊。 郁家客廳里燈火通明,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和周圍的壁燈全部亮起來了,嘟嘟窩在父皇懷里看得眼都直了,不過即便如此,他還不忘瞪舅舅幾眼,簡直太過分了,怎么能打人呢。 老師昨天還講要做個文明人,怎么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呢,真是的,白長那么高的個子了,連他一個小孩子都不如。 小孩這會兒對舅舅怨念可深了,畢竟他都看到了,父皇可一下都沒動手打舅舅,全是舅舅在打父皇。 幾人坐定,郁自安懷里抱著兒子,目光卻看向沐顏那里,他吩咐常平:“去讓人沏壺茶來,給夫人倒杯蜂蜜水。” 這句夫人倒叫得極其自然,沐顏忍不住瞥他一眼,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又移開視線。 郁自安記得,以前在宮里的時候,沐顏就喜歡喝蜂蜜水,兌著各種鮮榨的果汁,如今沒有果汁,就倒杯蜂蜜水吧。 “父皇,呃,爸爸,還有我,我也要喝蜂蜜水”嘟嘟抬頭抗議,譴責的目光看向自己爸爸,言下之意就是,你怎么能忘了我呢,我可是你的寶貝兒子啊,我也愛喝甜甜的蜂蜜水啊。 郁自安淡定補充:“加一杯。” 常平立即吩咐下人,他則去樓上取來了醫藥箱,想簡單為主子處理一下傷口,不知道之前的傷口裂了沒有。 不過郁自安卻揮揮手,示意他不必著急,當下還是先安撫沐蘇城為先,他看得出來,沐顏跟她這位哥哥感情極好,就連嘟嘟,雖然瞪了對方好幾眼,可顯然也是很喜歡這個舅舅的。 于是他看向對方,率先道歉:“大哥,真的不好意思,下午抱走了嘟嘟,忘了跟您說一聲,實在抱歉。” 沐蘇城看meimei一眼,挑眉,這人叫他大哥? 沐顏也有些吃驚,她都沒見過郁自安叫別人大哥,就連他的幾位兄長,在他進京后已經不成氣候,郁自安不把那幾人放在眼里,她自然沒見過郁自安叫他們兄長。 可他也沒把沐丞相府上她親哥叫一聲兄長啊,現在怎么就能喊沐蘇城一聲大哥,還這般自然,好似原本就是這樣的。 沐蘇城見meimei不說話,于是問他:“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嘟嘟的爸爸?” 郁自安:“毫無疑問,嘟嘟是我的孩子,我和沐顏的孩子。” 說著他看向沐顏,她微微低著頭,零散的發絲綴在前面,在燈光下顯得凌亂又嫵媚,搖著的耳墜微微晃動,像是在他心上搖曳一般,他突然很慶幸,他真的和她又一次相逢了,如果沒有她,或是沒有嘟嘟,他即便重活一遍,又能有什么樂趣。 沐蘇城聲音變大,在空蕩的客廳隱約漾起回聲:“所以就是你害得我meimei懷孕,還拋棄了她?那你現在出現干什么?跟我們搶孩子嗎?還有,你是怎么知道嘟嘟是你兒子的?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你這幾年從沒和我meimei有過聯系吧?” 郁自安回想著原身的經歷,解釋道:“當初我不知道沐顏懷了身孕,想找的時候她就已經不見了。” 沐顏接著趕緊補充:“哥,你誤會了,他沒有對不起我,當時他根本不知道我懷了孩子,至于嘟嘟的事,是我前段時間給他寫了信,里面還附了照片,所以他才知道嘟嘟是他兒子。” 她胡編亂造著打圓場,害怕郁自安說出什么穿幫的話來。 郁自安看她一眼,默認了她的說法,畢竟他也無法解釋如何一眼就知道嘟嘟是他兒子的。 沐蘇城看向meimei,恨鐵不成鋼道:“你什么時候給他寫了信?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打算跟他在一起嗎?他害得你未婚就懷孕生子,害你受了多少委屈!” 沐顏只能硬著頭皮圓謊:“我的確是有些忘不了他,所以告訴了他嘟嘟的事,他其實也沒對不起我,是我自己隱瞞了懷孕的事離開了。” 沐蘇城氣急:“他都沒有跟你結婚,你就對他這么死心塌地?好不容易找回孩子,還要告訴他一聲,說不準他現在已經有了別的女人了,只是要跟我們搶孩子而已。” 郁自安聽到這里連忙反駁,這種事情可不能隨便開玩笑的,他這輩子,只會有沐顏一個女人。 “大哥,這話可不能亂說的,我身邊不會有其他人,永遠不會,只有沐顏一個,至于結婚,婚禮隨時可以籌辦的,我一定會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 一個明媒正娶,紅妝艷裹的遲來的婚禮。 沐蘇城聽到這里,心里的氣悶平順了些,又問:“那你當初為什么不跟我meimei結婚?” 郁自安解釋:“這中間誤會很多,沒來得及,但請您相信,我很愛她,也非常愿意娶她。” 聽到這里,沐顏看向他,心想這人瞎編的功夫一點都不比自己差呢,還一口一個愛她,一口一個只有她一個,真想不到啊,堂堂皇帝陛下,說起瞎話來,一點都不比她遜色。 傭人端著茶水上來,將蜂蜜水放在沐顏和嘟嘟面前,沐蘇城一時有些為難,meimei似乎對這人余情未了,也是,這人一張臉確實能看,小姑娘家容易被迷惑也是正常的。而且幾年前兩人中間似乎發生了誤會,沒有誰辜負誰的緣由,這樣一來,這人又是嘟嘟的親生父親,難道真的要讓meimei和這人在一起嗎? 還是回去好好想想再做打算吧,淺淺喝了幾口水,沐蘇城便拉起meimei,“時間不早了,咱們回家吧,明天孩子還要上學呢。” 沐顏跟著起身,確實已經很晚了。 郁自安見狀看一眼常平,常平連忙上前對著沐蘇城賠笑道:“今天天色已經很晚了,要不您先在這兒休息一日,再說這郁宅本就是我們爺為成家置辦的,夫人是這里的女主人,住在這里是理所應當的,您看呢?” 沐蘇城直言:“還沒有經過三書六禮,媒妁之言,我meimei尚且待字閨中,哪里就成了你家夫人?” 言下之意就是沒有結婚,別想著得寸進尺能住在一起。 常平苦笑,您身邊這兩位早就成婚好幾年了,連孩子都這么大了呀,不過這話不能這么說,于是只能斟酌著換一種說法。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您也知道,今天下午幼稚園剛經歷了一場劫持,我們爺在救人的時候用了槍,加上我們又是幫派人士,所以說不準您現在的住處已經被人盯上了,回去實在不是很安全。” 沐顏看向郁自安,所以我們皇帝陛下現在換了個職業,成了幫派大佬嗎? 接著,她想起在蘇州的時候被人盯上那會兒,沐蘇城顯然也想到了他們被迫離開蘇州的事,兩人都有些猶豫,回去可能真的有危險。 郁自安站起身,把嘟嘟放在沙發上,這孩子發著呆,不知道跑神到哪兒去了。 他加了把火:“說起來我還讓人去了蘇州找你們,當時正好碰見了另一撥人闖進你們租著的院子,看著來意不善的樣子,后來許安山解決了那些人,但背后指使的還沒查出來。” 沐顏轉頭看他,郁自安沖她示意,表示卻有其事,于是也不用再勸,常平吩咐人收拾好了客房,沐顏和沐蘇城就此住下。 常平本想引著沐顏進去郁自安的房間,可被沐蘇城盯著,他到底不敢把人得罪死了,于是怏怏地把主子娘娘引進客房,嘟嘟晚上美其名曰要安慰父皇,鬧著要跟郁自安一起睡。沐顏也隨他,以前他就經常賴在郁自安的金鑾殿,晚上有時候就在前殿睡了。 夜深人靜之際,沐顏在床上翻來覆去沒有睡著,她有些迷茫,不知道用什么樣的態度對待郁自安,以前從未想過郁自安會出現在這里,一所她對未來的預想,也完全沒有他。 可他偏偏出現了,他是嘟嘟的父親,所有事不可能繞過他的,她跟他生活了那么多年,也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可是就這樣跟以前一樣留在他身邊,她又有些不甘心。 “咚咚咚”突然響起敲門聲。 “誰?”沐顏向門外問了一句。 “是我。” 低沉磁性的聲音,一聽就是郁自安。 沐顏將腦袋埋在枕頭里幾秒鐘,心里哀嚎幾聲,這才開門讓郁自安進來。 也不知道怎么稱呼,仿佛一息之間,最親密的人變得有了距離。 “皇上,您……” “不要叫皇上了,叫我五爺,或是自安就好。” 忙碌了一晚上,郁自安終于有時間靠近沐顏身邊了,他向前走了幾步,沐顏卻下意識后退。 他微微斂唇,鋒利的眉峰颯朗英氣,“你怕我?” 往常這個時候,她都是嬌笑著迎上來的,全然不是現在的反應。 沐顏連忙搖頭,她只是不知道該用什么態度對待他而已。 “皇上,常平跟著您一起過來了,還有誰也從大楚過來了?皇后娘娘呢?還有后宮您的其他嬪妃呢?” 郁自安唇角微微放平,她果然很在乎這些。 “沒有其他人,只有常平和許安山,還有你和嘟嘟。” 說到這里,沐顏想起了國師,于是問道:“皇上,您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嗎?當時昭仁宮突然被圍,然后傳來您暴斃的消息,不久我和嘟嘟就被灌下毒酒,醒來就到了這里。” 郁自安聞言突然一拳砸在沐顏身后的墻上,聲音發顫:“你說你和嘟嘟被灌了毒酒?被誰?” 他平日明明留了人保護她們母子的,雖然當日事發意外,但不至于如此被人害死,是他的疏忽,今天只顧著高興和她跟孩子重逢了,卻完全忘了,她們母子能出現在這里,那必然是在另一個世界已經沒了性命。 “是國師”。 作者有話說: 第22章 正視(捉蟲) 國師姓郁, 名楚昂。 郁楚昂不滿十歲的時候,就從父輩口中得知國師府一脈也是皇族血統,不過他們這一脈隱在暗中, 自大楚開國以來便以國師府立足,每一代傳人都毫無例外成了大楚的國師。 國師雖無法享受天下權柄盡在一人之手的榮光,可他們在大楚的特殊地位,也讓國師府成為神秘莫測,地位尊崇的所在, 只有每一任帝王才能知道國師府的秘密。 郁楚昂十一歲被父親送走, 他們這一脈世代都在尋找破除郁氏詛咒的方法,是的, 一個詛咒,所有郁氏族人都活不過五十歲。 這個詛咒發源為何, 因何而起已經遠不可考,反正自他記事以來,就眼睜睜看著父親為此事尋訪名山大川,拜訪隱士大能,佛禪之學, 玄道之問,父親無一不精, 可窮極一生,父親也沒能找到解除詛咒的方法。 他爺爺是四十四歲過世的, 到他父親, 三十九歲就離開了人世,皇室也是一樣, 每任皇帝的壽命正逐漸縮短, 就連閑散的宗室子弟, 也基本沒有活過五十的。 這種詛咒,發作前沒有任何征兆,發作時伴隨著劇烈的頭痛,頭痛越頻,壽命越短,尋常太醫根本診治不出問題所在,所以這或許并不是病,而是一種針對郁氏的惡毒詛咒。 郁氏是皇族,一旦消息泄露,勢必會引起朝局動蕩,天下大亂,于是這個秘密被死守著,只有每任國師和皇帝才知其緣由,外人只道郁氏多出意外,皇族壽數不長,可在刻意的遮掩下,沒有人懷疑過其他,畢竟國師府將許多郁家人的死偽裝成了意外。 醉酒溺死,騎馬摔死,斗毆致死,表面各種各樣的死法,其實內里大多死于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