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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鄭家,像不像一家人齊齊整整陰間相聚的螃蟹?” “我父妃與皇后為敵,又會不會是下一個鄭家?” “我想出人頭地,建功立業,幫到父妃和jiejie,我很厲害的,我不甘心隨便找個人嫁了,像其他皇子那樣成為政治聯姻的工具。可是……可是我遇到了長黎百年難遇的將才,秦玉龍,他——他真的很厲害,比我還厲害,我打不過他。”赫連奚越說越內疚,“我不能幫到他們,還連累他們給了皇后把柄……” 他飲恨道:“既生瑜,何生亮?” “他還說我沒人愛……”赫連奚恨恨道,“我就是沒人愛怎么了!這世上本就只有父妃和jiejie愛我。父妃愛我,更愛jiejie。jiejie愛我,更愛皇權。嫁了長黎皇帝,皇帝只愛皇后。我逞強連累了他們,也不知道父妃和jiejie是想我還是怨我。” “在皇室里想要愛,本就是癡人說夢。” “長黎皇帝和皇后殿下,是我見過最荒誕而現實的美夢了。” 第63章 朱砂 秦玉龍沉默地聆聽著。 每個人醉酒的反應都不同。有的嚎啕大哭, 有的放肆大笑,有的胡言亂語,有的沉默不語。秦玉龍本以為像赫連奚這般醒著就愛鬧騰的性子,酒后更該任性撒潑個沒完, 肆無忌憚地耍酒瘋, 讓人頭疼。 沒想到……是讓他心疼。 平日里, 赫連奚表現出來的從來都是一個沒心沒肺、牙尖嘴利、嬌縱跋扈的小皇子。這一醉酒,說是解愁,卻是徹底地卸去偽裝,露出愁容。醒時不敢言說,醉后才能發泄, 讓人知道原來他身上背著這么多重擔,心里藏著這么多心事。 他才十六歲。 自己十六歲時, 還剛進軍營歷練, 是什么都不懂的毛頭小子。 家里管教他再嚴, 雙親也是一心一意地愛他栽培他。不像赫連奚,在那樣充滿激烈斗爭的殘酷皇室中長大。也不知道他那樣伶牙俐齒, 是聽了多少嘲諷才如此熟練? 秦玉龍黯然地想, 他把那“女將”當對手,欣賞喜歡, 惺惺相惜, 以為對方也是如此。如今想來大概是他自作多情, 赫連奚對他確實應該恨之入骨, 不是他以為的小打小鬧。 “他知道錯了, 會好好和你道歉, 你不是沒人愛, 你是很可愛的。”秦玉龍端著醒酒湯, 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和,“還是喝一點吧。不然宿醉頭疼。” 赫連奚一股腦傾訴完,心里好受許多,乖乖被喂了幾口,但只喝了小半碗,便沒耐心地別過頭:“不要了。” 他今夜實在喝了太多酒。這分量不足以讓他完全清醒,但也不再昏昏沉沉。 秦玉龍就把碗放下了。 赫連奚喝完半碗醒酒湯,頭腦清明許多,睜眼看向床邊人,愣了一瞬,驚得立刻往床里縮:“……怎么是你?!” 他以為是他從棲鳳帶過來的陪嫁侍男阿羅,才這么肆無忌憚。 ……他剛剛說了什么? 赫連奚仔細一想,但酒還未完全醒,實在想不起來了,一想又要頭疼。 秦玉龍神色復雜:“你以為是誰?” 赫連奚不回答,看到秦玉龍身上穿的衣裳,生氣道:“這是我給花顏做的衣裳,我是要送給他的,怎么穿在你身上?你趕緊脫下來!” 刺繡在夜郎多為女子手藝,又稱女工,在棲鳳就反過來,是男子必修課,稱為男工。赫連奚會舞刀弄槍,棲鳳男子該學的功課也沒落下,他和花顏關系好,平時也在一塊兒鉆研衣飾,就會給他繡衣裳。 花顏和秦玉龍年歲相仿,給花顏做的衣裳,尺寸對秦玉龍勉強合身。只是風格相差極大,秦小將軍實在不適合穿這么粉嫩的顏色,越看越滑稽。 秦玉龍面無表情:“你以為是他?你和他連這么交心的話都能說了?” 平日赫連奚與他勢同水火,跟花顏倒是情同手足。秦玉龍心里不快,也只歸咎于是看赫連奚不爽,絕不是拈酸吃醋。 沒想到赫連奚對花顏是掏心掏肺,還會給他做衣裳。兩人關系好到這份上,倒叫他真是嫉妒。 可他又有什么資格和立場嫉妒。 “關你什么事?我和他的關系不比和你好千倍萬倍?把衣裳給我脫了。”赫連奚脫口而出。 秦玉龍心里酸,又不自在,也不肯脫衣。棲鳳是女尊國,有男有女,男子在男子面前脫衣是正常之舉。可長黎是男兒國,當面脫衣,那得是夫妻才能做的事,連親兄弟都得避忌。 醉酒的小皇子潑辣又無賴,見秦玉龍扭扭捏捏的不肯脫,撲上來就扒他衣裳,解他衣領上的扣子。又因神志不清胡亂不得章法,摸得秦玉龍喉結癢。 秦玉龍想推開又怕摔到他,不敢用力道,一個不防就被赫連奚拽著按在床上騎著腰。 秦玉龍一驚:“赫連奚——” 赫連奚皺著眉解他扣子:“怎么解不開呢?” 他又去解自己的,很容易就解開了,神情懵懂不解:“明明我的都解得開。” ——廢話,那是秦玉龍還小幅度掙扎著。他這輩子想不到自己還會被人騎在身上撒野。 想反制也很簡單,翻身將人擒拿的招式他能一氣呵成。偏因剛得知赫連奚另一層身份,又聽得這么一番剖白,秦玉龍心里憐惜,不覺縱容他為非作歹。 赫連奚解了自己衣扣,衣裳滑落,露出少年白皙的肩膀。秦玉龍下意識別過眼,余光又看到他肩頭的傷疤,微微一怔,轉回頭來盯了良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