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與聽診器 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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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隨聽到姜茶的名字,和緩的臉色頓時又僵硬起來,沉默半晌才搖搖頭,“……沒事,您別擔(dān)心。” 老太太將信將疑,“真的沒事?你衣服撩起來,我看看。” 莫隨猶豫了一下,還是轉(zhuǎn)過了身,老太太將他上衣的衣擺掀上去,看見他腰上一團(tuán)淡淡的青色。 她不禁啞然,這也反應(yīng)得太快了,才摔的立馬就有痕跡了。 “痛不痛?”她按了一下那團(tuán)瘀青,心疼地問道。 莫隨搖搖頭,老實(shí)道:“暫時沒什么感覺。” “還是涂點(diǎn)藥比較好,你活絡(luò)油放哪里了?”老太太問道。 莫隨從床頭柜里翻出一瓶還沒拆封的活絡(luò)油,是以前拿回來以防萬一的,看了一下保質(zhì)期還能用,便遞給老太太。 老太太一邊幫他涂藥油,一邊給他和姜茶講和,“茶茶都急哭了,說對不起你,她是玩得得意過了頭才不小心的,不是有意的,你就別生氣啦,她還小呢。” 莫隨冷哼一聲,“二十七歲了還小,過了十四歲兒科都不看了。” 這話這語氣,聽著一股子怨氣,老太太不由得失笑,“那不然呢,好男不跟女斗,你還是哥哥呢,難道你也摔她一次,才算是報(bào)仇出氣?” 莫隨一噎,他怎么可能做這么幼稚的事?! 他不吭聲,老太太幫他揉了揉腰,道:“沒事就好,要是不舒服記得去拍個片子。” 頓了頓,又道:“我知道你委屈了,只是茶茶畢竟不是外人,自家人只要沒涉及到底線和原則問題,就不要太計(jì)較,她給你道歉,你要鬧別扭可以,但不許鬧太久,知道么?” 莫隨抿著唇,既不說好不好,也不點(diǎn)頭或者搖頭。 他把活絡(luò)油放到床頭柜上,拉著臉和老太太一起下樓,站在樓梯上看到守在樓梯口一臉著急忐忑的姜茶。 她的模樣沮喪得很,眉頭緊皺著,一副束手無策的模樣。 見到他出現(xiàn),便立刻扒著樓梯扶手,叫他:“隨哥……” 巴掌大的小臉上布滿愧疚,眼神小心翼翼的,像是做錯了事來求饒的小貓,莫隨看著她這樣,心里的氣一點(diǎn)點(diǎn)往外泄。 但又確實(shí)不想搭理她,別過臉,慢騰騰地走下來。 他換了衣服,姜茶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心里更加慌起來,追著他問:“隨哥你摔傷了嗎?摔了哪里啊?” 莫隨沒回答,確實(shí)也是不好說,說什么呢,說我摔了那一下,腰都青了?那不是坐實(shí)老莫說的他身體虛弱的瞎話么! 可是姜茶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啊,又追問了一遍,眼睛像探照燈似的盯著他,恨不得用眼神就把他衣服給剝了,然后仔細(xì)看看傷了哪里。 莫隨:“……” 他拿上掛鉤,轉(zhuǎn)身往廚房走去,一股濃烈的藥油的味道躥進(jìn)姜茶鼻尖,她頓時更著急了。 連忙就攆了上去,一邊走一邊跟他道歉:“隨哥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摔你了,你……” “你吵得我頭疼,安靜點(diǎn),好嗎?”莫隨實(shí)在忍不住,停下來回過頭,一臉無語地問了她一句。 語氣平平,姜茶卻猛地一頓,訥訥地哦了聲。 見她安靜了下來,莫隨松了口氣,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去冰箱把腌制好的乳鴿端出來。 灶上架了鍋,鍋里的水將開未開,發(fā)出呼呼的聲音,莫隨將晾衣架放在廚房的通風(fēng)處,然后去儲物間搬落地簽。 姜茶對他心里有愧,于是小尾巴似的跟著他,見他拿風(fēng)扇,她便伸手去幫他抬,訥訥地道:“……我、我?guī)湍惆桑俊?/br> 小心翼翼的樣子讓人看了不落忍,莫隨心里卻堵了口氣,心想這人可真有意思,她做錯了事,怎么還委屈巴巴的好像他欺負(fù)了她? 既然愿意干活,那就不能怪他了,他眉頭一挑,直接就把兩臺風(fēng)扇都讓給了她。 姜茶接過來風(fēng)扇,頓時就高興了,還要她幫忙就好,剛才他氣起來可是連扶都不要她扶的! 她力氣夠大,一手拎著一臺落地簽,像腳底下踩了風(fēng)火輪似的,一溜煙就跑了。 莫隨拿著個排插輕輕松松地跟在后面,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嘴角一翹。 “我放好風(fēng)扇了,還有什么要我做的嗎?”姜茶把風(fēng)扇送到廚房,又折返回來。 見到她來了,莫隨的嘴角立刻拉了下來,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繞開她進(jìn)了廚房。 鍋里的水已經(jīng)煮開了,莫隨把風(fēng)扇的插頭插上,在旁邊準(zhǔn)備好廚房紙,將兩只乳鴿放入過年做炸貨會用的大漏勺,下入水中燙制十秒,撈起,用另一個勺子舀著沸水澆淋半分鐘,撈出瀝干,用廚房紙吸干水分,最后用掛鉤從鴿子的下巴穿過,從鴿子嘴里穿出,掛到一旁的晾衣桿上。 姜茶在旁邊注意看他的動作,將每一步都牢牢記在心里,連莫隨用廚房紙吸干水分時拍了幾下她就數(shù)清楚了,然后小心地提出:“從鍋里出來之后的步驟,我?guī)湍惆桑俊?/br> 說完眨巴兩下眼睛,大眼睛里全是祈求,軟綿綿的。 能給你一個狠狠的過肩摔的漂亮警花用這種小貓一樣的眼神瞅著你,這誰頂?shù)米。?/br> 莫隨耳朵一動,臉色更不好了,扭頭瞥她一眼,又回過頭去,一句話也不說。 姜茶以為他沒同意,想再爭取一下,可看著他的冷臉,又不敢說話,于是只好站在一旁摳著手指,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莫隨又將兩只鴿子燙好皮,放到廚房紙上,見她沒來接手,便回頭看了她一眼,發(fā)現(xiàn)她一臉呆滯地?fù)甘种覆徽f,還噘著個嘴巴,眉心蹙著,更像被人欺負(fù)過的了,頓時心一梗。 忍不住用勺子敲了兩下鍋沿,發(fā)出有些煩躁的嘭嘭聲,把姜茶的注意力喚了回來。 她看見莫隨正看著自己,一旁的廚房紙上放著兩只鴿子,愣了愣。 但她立刻就回過神來,“……哦哦,我來,我來。” 說著趕緊洗手上前幫忙,一開始有些手忙腳亂,莫隨燙鴿子的動作放慢了一點(diǎn),用眼尾的余光留意著她的動作。 這一看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細(xì)節(jié)。 在經(jīng)過最初的忙亂過后,姜茶的動作變得有條不紊起來,她用廚房紙擦水的時候,還會讀數(shù),一二三四地?cái)?shù),數(shù)到二十左右就好了,一個是這樣,第二個也是這樣。 莫隨又把兩個鴿子撈出來放她面前,發(fā)現(xiàn)第三第四個還是這樣,連動作都像復(fù)刻似的,而且看起來有點(diǎn)眼熟。 莫隨:“……”沒看出來居然還是個印刷機(jī)。 十只鴿子都燙皮結(jié)束,莫隨將備好的脆皮水燒熱,用炒勺不斷地澆淋在鴿子身上,直到鴿子全身裹滿脆皮水,然后掛在晾衣桿上,莫隨打開風(fēng)扇,兩臺風(fēng)扇一起對著一排鴿子呼呼地吹。 等鴿子風(fēng)干的同時,他把要用的蛋白漿配好,姜茶在旁邊看著,各種粉看得她眼花繚亂。 一個小時后,鴿子風(fēng)干得差不多了,就拎過來刷蛋白漿,刷一層就掛起來吹干,然后再刷一層,來回刷了三層,再吹干到表皮看起來微微發(fā)黃,就可以準(zhǔn)備進(jìn)行最后一步了。 這期間莫隨還看著時間炒了兩個菜,一個辣椒炒鴿子雜,一個蒜蓉生菜。 姜茶看得佩服不已,她覺得莫隨如果不當(dāng)醫(yī)生了,去開個飯店,也一定可以順利再就業(yè),并且顧客盈門。 風(fēng)干好的乳鴿要從油在50c的時候就開始淋炸,油溫慢慢升高到150c時,鴿子的顏色已經(jīng)完全變了,變得橙紅發(fā)亮,顏色特別誘人。 廚房里飄滿了油炸的香味,油香rou香混合在一起,姜茶的肚子忍不住呼嚕一聲。 莫隨奇怪地看過去,她的臉一紅,連忙抬手捂住肚子,眨眨眼一副赧然的樣子。 “我……我?guī)湍愣瞬顺鋈ァ?/br> 她很不好意思地說了一句,伸手端起兩盤菜,轉(zhuǎn)身就走了。 莫隨眉頭一挑,哼了聲,嘴角弧度明顯了一點(diǎn)。 鍋不夠大,十只鴿子分成了兩批炸制,炸完之后把油過濾出來晾涼,可以接著用來炒菜做飯。 他把鴿子上的掛鉤都取下來,洗干凈之后,用盤子裝了兩個,然后去十三姑家還掛鉤,回來的時候看見姜茶從另一邊回來。 她解釋道:“奶奶讓我去給滿公送鴿子,送了三個。” 莫隨點(diǎn)點(diǎn)頭,也不說話,甚至在進(jìn)門的時候都沒像以往那樣有禮貌地讓她先進(jìn)去。 姜茶走在后面,一邊關(guān)門,一邊在心里發(fā)愁。 隨哥怎么還在生氣啊,這怎么辦啊? 第二十六章 忙活了整整一個早上, 終于可以吃上成品。 十只玻璃脆皮乳鴿送了五只出去,莫隨挑了三個改刀端上桌, 白色的瓷盤里乳鴿紅亮耀眼, 讓人看了非常有食欲。 這道玻璃脆皮乳鴿鴿如其名,外皮非常酥脆,即便出鍋已經(jīng)有一會兒了, 咬下去時還是能聽到咔嚓的脆皮爆破聲,內(nèi)里的鴿rou卻尤其細(xì)嫩,汁水豐盈, 口感非常好。 老太太慢慢地吃著鴿子腿,笑瞇瞇地問姜茶:“好吃吧,你隨哥手藝好吧?” 姜茶埋頭認(rèn)真啃著鴿子翅膀上的rou,連連點(diǎn)頭,“好吃!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鴿子!” 她吃得頭也不抬,于是便沒看見莫隨聽見她的夸獎后微挑的眉眼,也沒看見老太太向他投去的揶揄眼神。 只聽見老太太對她說:“好吃你就多吃點(diǎn),以后多上家來吃飯,讓你隨哥給你做, 吃到你膩為止。” “不會不會,怎么可能會膩,吃一輩子都不會膩的!”姜茶想都沒想就搖頭接話,也沒察覺到自己的話哪里不對。 莫隨聽了忍不住眼睛一瞇,心里冷笑,還想吃一輩子?我看你是想屁吃! 老太太聽了只覺得她可愛,笑瞇瞇地點(diǎn)頭說了句:“那可說不定, 天天吃龍rou還有膩的時候呢。” 說完又轉(zhuǎn)頭和莫隨說起另一件事, “你過幾天給你姑打電話問問, 看她五一能不能來。” “知道了。”莫隨應(yīng)了聲。 這是過肩摔事件以后,姜茶第一次聽到他說話,忍不住抬頭看了過去。 他垂著眼,用筷子撕著乳鴿的皮rou,吃得慢條斯理,察覺到她的視線,便抬眼看過來。 清冷冷的目光望過來,姜茶忍不住心頭一顫,立刻就別開了視線。 莫隨見她低眉順眼地啃著鴿子腿,忍不住哼了聲。 這聲音很小,但又很清晰,不知道老太太聽沒聽見,反正姜茶聽見了。 她啃鴿子腿的動作一頓,忍不住又抬頭看了過去。 莫隨卻已經(jīng)在和老太太說話了,說的是他姑姑家的事,“也不知道姑丈的腿怎么樣了。” 莫懷安走的時候,他姑丈出了車禍,家里大表妹懷孕情況不太好,剩下一個七歲的小表弟什么忙都幫不上,姑姑只好一邊上班一邊幾頭跑,于是等到莫懷安都入土為安了,她才帶著小表弟來清水探望奶奶,順便上香。 “上回她來的時候說好多了,不過傷筋動骨一百天,要像以前那樣能跑能跳,還早著呢。”老太太應(yīng)道,嘆口氣,“苦了你姑了。” 姜茶聽得懵懵的,悄悄使勁想了想,好像沒聽師父說過他還有jiejie或者meimei啊,只聽說他有個弟弟,不過在98抗洪的時候就不幸犧牲了。 如果說莫爺爺病逝只是讓大家同情奶奶,覺得她死了丈夫很可憐,那么莫小叔的犧牲,則是讓那些碎嘴的三姑六婆開始傳言奶奶命硬克夫克子的開端。 姜茶記得因?yàn)檫@些破事,師父對封建迷信的事非常討厭,有一回他們抓到一個以命理學(xué)說做幌子行詐騙之事,導(dǎo)致多位受騙人自殺的犯罪團(tuán)伙,師父差點(diǎn)就沒忍住要把人揍死。 她腦海里轉(zhuǎn)過這些事,好奇地問老太太:“奶奶,原來我?guī)煾赣薪忝脝幔俊?/br> 老太太聞言笑笑,“親生的沒有,不過我有一個干女兒,等我回了容城,你上家來吃飯,讓你也見見,省得你到時候路上遇見都認(rèn)不出來那是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