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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躬身行禮。 靜妙法師停頓片刻,對著長公主囑咐:“萬一我沒撐住,佛珠手串里有一個是空心的,里面藏著一個機關盒的鑰匙,盒子在靜山觀山門的墻壁里。” “機關盒里裝著一份名錄,是十年前我救下的被無辜株連的宮人,他們隱姓埋名生活在國都城,都身懷絕技,等著沉冤得雪的那天。” “我也知道,只憑一己之力能救下的不多,就……能救一個是一個吧,算是給我兄長贖罪。” 長公主紅著眼圈哽咽道:“法師,宜景也救下了一些,安置在了運寶司里,黑騎里有,工匠里也有。只是當年宜景能力不足,救下的是這兩年的。” “果然是我的好宜景。”靜妙法師的臉龐有了笑容。 長公主和弦月互看一眼,潸然淚下。 在場其他人被震驚的同時,眼神都更加堅定。 六月二十六清晨,靜妙法師服下蘇行遠自制的藥丸,兩刻鐘后覺得有些乏,就睡下了。 蘇行遠和白霜落去主屋指導陳牛大廚,留下蘇衡和長公主大眼瞪大眼。 長公主直接從寬袖里取出一個布棋盤:“陪本宮下棋。” 身邊沒有雅公子,蘇衡敢怒不敢言,硬著頭皮陪下,搜腸刮肚地回憶小時候在少年宮上的圍棋班內容,平均每兩刻鐘輸一局。 兩個時辰下來,一局都沒贏過。 長公主贏得毫不費力,一點都沒有挑戰性。 “草民自愧不如,”蘇衡很自覺地認慫,恭敬地問:“殿下沒有運寶司事務要處理么?” 長公主充耳不聞,又命弦月取出一盤象棋:“來。” “……”蘇衡找個了借口,“草民該去查診了。”說完,就溜到了法師身旁,仔細觀察呼吸心跳,拿起一本空病歷開始記錄時間和結果。 每半個時辰檢查一次,檢查到第五次時,白霜落和蘇行遠提著大食盒來到地下。 長公主和弦月叫醒法師,耐心地喂完午食,又陪她在屋子里走了一段時間,然后再小心地喂完藥,再走一陣,才扶她躺下。 蘇衡全程看著,等法師躺下后又睡著,才松了一口氣。 蘇行遠翻看蘇衡的檢查記錄,和白霜落逗留片刻,拍了拍蘇衡的肩膀才離開。 蘇衡看著蘇行遠離去的背影,腦子里浮出許多疑問,又被自己強行摁掉,可是疑問像野草一樣蔓延,因為蘇行遠說有可能是慢性中毒。 以蘇行遠準備得有條不紊、經驗豐富的樣子,他以前肯定見過,不僅見過還成功解毒過。面對未知的疾病或者毒藥,治療過程是個殘酷的試錯,在合適的時間內試對了,病人就能活下來;試錯了,病人也就死了。 反觀蘇行遠的囑咐,他只擔心靜妙法師的身體能不能扛住,對治療方法胸有成竹,明顯是有許多臨床病例積累而成的。 蘇衡的思維就此發散,不知為何想到了太醫院院判魏博委托樊誠要自己的命,就算蘇行遠不言不語,他和魏博之間肯定有什么不可調和的矛盾……或者……握了什么把柄。 一個綏城的郎中,有什么能讓魏博提防十年,處處想下手,卻又不能下手,肯定不是蘇家秘藥的原因,那又是什么呢? “想什么呢?”長公主棋子都擺好了,抬頭看到蘇衡像座雕像一動不動。 “沒……”蘇衡剛說一個字,剩下的話就被長公主堵了回去。 “不許說沒什么,這種緊要時刻發楞走神,一定是更重要的事情!”長公主對自己的觀察力很有信心。 “在想蘇家的事情,家事而已。”蘇衡回答得很誠實。 “冷……”靜妙法師忽然出聲,聲音很小,但是大家都聽到了。 蘇衡一個箭步過去,看到法師閉著眼睛瑟瑟發抖,喉頭一陣陣地上下,立刻出聲:“準備凈桶,法師可能要吐!” 弦月閃電般把凈桶擺好位置。 “哇……”一聲,法師驚醒的同時,吐到了凈桶里,一股消化不良的酸味兒在屋子里彌漫開來。 長公主扶住法師,順手拿了茶盞給法師漱口,哪知道剛漱完還沒來得及躺下,又吐了。 蘇衡估摸著,早食午食都在這兒了。 長公主的臉色有些發白,顫著嗓音問:“一上午都好好的呀,怎么突然……” 蘇衡又給法師檢查了一遍,脈相和心跳都開始變弱,與蘇行遠之前提醒的癥狀完全相同,只是提前了一個時辰,這就意味著,拼命救人的時刻快到了。 “說話啊!”長公主壓低嗓音,不怒而威的氣場展現出來。 “把法師臟了的衣物換掉以后,床榻上、腰部以下的地方墊一層油毪,再重新鋪好,”蘇衡停頓一下,仍然沉著,“過不了多久,法師喊熱的時候,就會開始腹瀉。” 長公主來不及多問,立刻和弦月把一切都準備妥當,又搬來兩道屏風。 蘇衡則到廚房,取來預先調制的補液鹽水,來應對上吐下瀉帶來的電解質紊亂問題。 半個時辰后,法師不冷了,一個時辰以后,法師額頭和頸側開始出汗,長公主與弦月立刻行動,避免了法師的狼狽不堪。 然而,這只是開始,先冷吐后熱瀉的過程,反復了三次,法師的臉龐和手部皮膚,rou眼可見地出現了脫水癥狀。 蘇行遠提著診箱趕來,用金針和xue位按摩的方法止吐止瀉,效果不明顯,再這樣下去,法師熬不過今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