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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求人類不要作死 第7節

    燕遙知低頭攪拌藥汁:“不知道怎么說你才會相信。”

    若木一想他平時三棍子打不出兩個字的德行,無奈地拍拍燕遙知:“你就直接說就好了啊,好吧,有可能,就算你說了,我也不會信,但你不說的話我怎么知道呢,你要說你會,那我肯定要考教考教你,讓你試試配藥的嘛......”

    他絮絮叨叨地把燕遙知給念了一頓,燕遙知在他的嘮叨聲里,把調配好的藥液小心裝好。

    “你這藥是做什么的?”若木依舊不是很放心地追著詢問。

    燕遙知道:“還沒做好。”

    藥汁還得放一段時間,讓里面的渣子和藥液分離開來,接著還得掐著日子往澄清的藥汁里面分次加入其他藥材。

    燕遙知又瞄上了若木剩下的那些藥,若木看他的視線往外頭走,不解地跟著看過去,只看到一堵把煉藥室和臥室分開的石墻,但他回想了一下就意識到這家伙分明是惦記上了自己剩下的藥材,忙幾步躥出去都摟進懷里:“這些都得留下來種著!你想要就自己買去。”

    燕遙知遺憾地收回目光:“我給了錢的。”

    “你這叫強買強賣!”若木隔著門遠遠指向他,“我跟你說,你這樣在外頭是要挨揍的你知道嗎?做人不能這樣只顧著自己的想法來,你也要考慮考慮別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身為祭司......”

    他又念起了他的祭司經。

    燕遙知低頭看著自己慘白的掌心,抬手起來揉了把臉。

    他曾經是人類沒錯,但他太久沒有做過人了。

    “抱歉。”燕遙知說。

    若木看著他直嘆氣:“你前任導師到底是怎么把你教成這樣的?”

    她沒教過我啊。

    燕遙知的雙唇微微動了一下,終究還沒把話說出口。

    他的上一任“導師”是若木的母親,她就像所有知道燕遙知身份的人一樣,把燕遙知當成祭壇上的神像一樣遠遠供奉,在他們心里,燕遙知是“祖神”,而神明哪怕表現得平易近人,也不是人類能夠輕易接近的。

    燕遙知不怎么喜歡他們對自己的態度,但他喜歡清凈,討厭麻煩,能借此把自己跟人群遠遠隔開也挺好的。

    他已經學會了不向注定要死在自己之前的生物投入過多的感情,只要這些人類能把自己惦念已久的那個時代重新帶回世界上即可。

    天知道他有多么想念刷視頻打游戲,吹著涼風吃血旺的安逸日子。

    祭司們領著祖庭居民和外來人在部落的空地上組建出一個臨時的集市。

    若木趁著月色把草藥全部種下,警惕地盯了燕遙知一個晚上外家一個清晨,扶翼在來送物資的時候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他們。

    “只要繳納一枚貝幣,就可以進去異物,繳納兩枚貝幣的話,就能得到一個攤位。”扶翼解釋說,她摘下自己背上的長弓,向幾人展示她新換的弓弦。“這是我跟地龍部落新換的獸筋,比我先前用的那根勁道多了,而且能用好幾年呢!”

    “今年來的人比往年多呢,可熱鬧了。”她把獸rou鮮果和香料都放好,“我還得繼續去巡邏,就先走啦。”

    燕遙知聞言有些意動,他收到的祭品里也有不少好東西,雖然已經清理過一遍,丟掉了不少不能再用的,但還是剩下許多。

    他琢磨自己要不要久違地出個門,去換些藥材回來。

    可是......

    好麻煩啊。

    燕遙知默默看向若木:“為什么不多換些藥材回來呢?”

    “沒貝幣啊。”若木攤手,他通過考核正式成為祭司也沒多久,小金庫還干癟得很,草藥稍微好些,但可以入藥的礦物和異獸貴的驚人,就算賣家不收貝幣可以用別的東西來換,若木現在也很難拿得出足夠多的等價物。

    燕遙知朝著堆放在石屋旁邊的雜物堆偏偏腦袋:“最左邊的那個柜子里有。”

    若木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買藥材?”

    “嗯。”

    “我跟你說哦,作為祭司,很重要的一項指責就是要了解每次易物時發生的變動,我們都是親自到集市上去調查的......”他滔滔不絕地念叨起來。

    燕遙知懶得聽,抓了一把貝幣丟進若木的背簍,又挑上一把磨制得很是精巧漂亮的石刀也放進去。

    然后把背簍往被他的舉動堵住了話頭子的若木跟前一放:“你可以多買點不同種類的。”

    若木狠狠壓下可以買新藥材的意動:“這、這是一個給你鍛煉自己的機會,你總不能一輩子都藏在屋子里,我不去,你自己去。”

    “都給你種。”燕遙知想了想說。

    若木傷心地看向自己開墾出的那片小藥田,咬咬牙還是忍住了:“你去我就去。”

    “啊......”這下子輪到燕遙知開始猶豫了。

    他實在是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更何況今天的日照情況也很好。

    他討厭太陽。

    燕遙知轉頭看向屋內,要是赤丹能立刻滿血復活就好了,那樣的話自己就能支使他和若木一起出門買藥了。

    要不還是干脆把他啃成僵尸算了,省藥,還能多個工具人,啊不,工具尸。

    最后燕遙知還是放棄了這個喪心病狂的念頭。

    他慢悠悠地走回屋里:“我換衣服。”

    這段時間和若木幾人相處得多了,燕遙知也不總是穿他那件從腦袋罩到地上的袍子,雖然無論外界是什么溫度都對他沒什么影響,但穿那件長袍子行動起來多少有些束手束腳的。

    若木滿臉無奈地看著他又把自己裹成了個麻布袋子:“你生得又不難看,為什么總要把自己藏起來?”

    燕遙知看他一眼,懶得解釋,而是把手從寬大的袖子里露出來,沒有一絲血色的手掌,覆在指尖散發幽幽黑光的指甲。

    “其實大家不會在乎你長什么模樣的,你看我個子比你們都矮多了,我也沒被怎么樣啊。”

    他們一前一后走在下山的小路上。

    “你只是個子和他們不一樣。”燕遙知搖頭,他的樣貌在一群人均兄貴,膚色深褐的部落民里實在是太過顯眼,他并不想被某人記住,然后在過了幾十年以后被人發現自己的樣貌完全沒有變化。

    燕遙知上一次下山接若木到家之后,就拜托他給自己的長袍縫上了一個兜帽,如果不是不喜歡臉上有個東西的感覺,他甚至都想弄個面具戴上,把自己完完全全地藏匿起來。

    集市果然像扶翼說的那樣熱鬧。

    一眼望去全是人的腦袋,接踵摩肩,擠擠挨挨,還有維持秩序的祭司和狩獵者在人群中不停高聲呼喝。

    站在集市門口,燕遙知的身體愈發僵硬。

    “人好多,今年怎么來了這么多人。”若木抱怨道,“咱們用力擠一擠,你小心拿好貝幣,可別弄丟了。”

    這番景象讓若木很是震驚了一番,回頭叮囑燕遙知跟緊自己,千萬別走丟,見他雙肩緊繃,垂著腦袋似乎很是不安的模樣,若木笑了:“瞧你,怕什么,人多才安全呢。”

    燕遙知藏在兜帽底下的雙眼猩紅。

    他不是害怕,而是......餓呀。

    被濃烈的生機所包圍著,即便燕遙知的意志足夠堅定,也還是忍不住抬眼去看路過自己身旁一個個部落民的脖頸,這群生物的身體里流淌著能讓自己不必再繼續忍受饑餓的東西。

    他緊緊跟著若木來到一個擺著許多藥材的攤位上,若木把他拉到前頭問:“你來看看,要買些什么。”

    燕遙知正用力地咬住蠢蠢欲動的利齒,抬手點了幾樣就退回到若木身后去了。

    “這孩子......”若木無奈地沖擺攤的人笑了笑。

    攤位后面是一個臉上有疤的中年男人,見狀他善解人意地笑了起來:“年輕人第一次出門吧?沒事兒,害羞嘛,我家孩子也這樣,到了人跟前不說話,家里話多得跟夜雀似的,整天不消停。”

    “唉,我家這個在家里也也悶瓜一個,還以為帶他出來見見人能話多些呢,哪想到干脆沒聲了......”

    “養孩子嘛,就是不太容易。”

    若木跟攤主很有共同話題地聊了起來,聊得興起,攤主還贈給若木一小塊罕見的犀龍角,若木得意洋洋地展示自己的收獲:“這東西用來給小兒退燒最好了,你看,這就是交際的好處了,我跟你說哦......”

    他吧嗒吧嗒,一路上嘴就沒jsg有停過,每一個他光臨的攤位都能迅速地跟攤主找到共同話題,然后哄得人家開懷,收了不少人家免費贈送的東西。

    燕遙知一路無言,兀自忍耐。

    兩人很快就把集市轉了一圈,帶來的貝幣也都換成背簍里的各色藥材。

    若木停下來四處張望:“怎么還沒來?”

    燕遙知抬頭看他一眼,若木立刻領會到他眼中的疑問,于是開始解釋:“我有個外族的朋友,以前一起做學徒的,他們住在雪山腳下,那里有種雪蟲,入藥可以止血生肌,還能祛疤,是當地獨有,去年祭祀的時候我跟他說好了,要他給我帶些過來的。”

    “有約定地點嗎?”燕遙知問。

    他現在還是很想啃個什么東西,牙癢得厲害。

    若木對自己身邊這個最大的危險源頭渾然沒有半分危機感:“哦對,可能他們才剛剛到,還沒到集市這邊來吧,走,我們去客舍那邊找一找。”

    所謂客舍,自然就是祖庭拿來讓外族人居住的地方。

    現在大多數人都到集市上去了,所以客舍就顯得十分冷清。

    若木詢問守衛在此的狩獵者雪山部落的人是不是已經來了,得到一個否定的答復。

    他不死心地到往年雪山部落族人住的石屋轉了一圈,也沒有發現人的蹤跡。

    “看來是真的還沒到吧。”若木很失落。

    燕遙知卻注意到空氣里飄著一股很淡的血香,從這氣味來判斷,它的主人年紀還很小,那股生機聞起來就像是初春生發的新芽,嫩生生的。

    他背著背簍轉到石屋后頭,若木不明就里地跟上:“怎么了?”

    燕遙知蹲下身,伸手往石屋后頭一個十分隱蔽的小縫里掏了掏,摸出來一只骨笛,骨笛上邊沾著的血就是剛剛他嗅到的那股氣味的來源。

    看清骨笛的模樣,若木面色大變,他用指頭沾了一點血:“是剛剛才染上的!”

    “你認得?”燕遙知舉起骨笛。

    “我雕的。”若木的神情變得焦躁起來,“先出去找狩獵者過來,他們有很擅長追蹤氣味的人。”

    燕遙知點了下頭,又發現一項有用的長處:“我也可以。”

    他把骨笛放進若木手里:“你去找人。”

    “可是!”發現了新鮮的血跡,若木根本不放心讓一個(他眼里的)孩子單獨行動。

    然而還沒等他繼續說什么,燕遙知就把他后領一提,讓他轉了個方向朝著來時的路:“去。”

    若木咬咬牙:“你只管追蹤,不許擅自行動!”

    他跟朋友約定的時間早就過去,雪山部落明明年年都會提前過來,屋子卻還是空的......客舍的位置出于祖庭外圍,狩獵者們防衛的重點也不在這里,而每個部落的習俗大小都會有些差異,也不是很好統籌,所以祖庭的祭司只管這些外族人不要鬧出什么大事情就行,那些斗毆互罵之類的小摩擦則是選擇放任。

    為了避免沖突,他們也不會對各個部落帶來的人做很深入的檢查。

    若木跑得飛快。

    燕遙知轉過身,空氣中彌漫的各種氣味在他腦子里清楚地勾勒出一副交錯縱橫,密如織麻的畫面,他很簡單就找到了同樣的血香,猩紅瞳孔中幽光閃爍。

    璀璨湛亮的日輪底下,一道灰影鬼魅般地迅速掠過一座座石屋。

    客舍門口的守衛說雪山部落的人還沒有過來,但屬于雪山部落的東西卻被藏在了他們的石屋里。

    如果那個狩獵者沒有說謊的話,那若木的朋友肯定是被什么人給帶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