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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知鴻點點頭:“好。” 放完零食盒子,虞知鴻拾掇起了別的東西,顧鐸看他忙前忙后,有種「不幫忙實在有失人性」的感覺,遂不好告辭了,也跟著干上了活。 不知不覺,兩個人就從華燈初上忙到夜深人靜。好容易把家里收整利索,虞知鴻又說:“耽誤你這么久,不好意思。喝點什么吧?” 顧鐸剛想溜走,聽到這話,又覺得合情合理不好拒絕,于是自動自覺地沖了三杯奶粉——給虞明的擱在保溫盒里,睡前再喝;給虞知鴻的放在茶幾上,還找了個便于取用的地方;最后一杯,他才自己端著喝。 結果奶粉還沖燙了,是一口能把人送走的溫度,連顧鐸都嘶嘶哈哈地吸了兩口冷氣。 吸氣的時候,顧鐸還挺怕虞知鴻過來的。可虞知鴻只是坐在原地沒動,輕聲說:“抱歉。” 顧鐸莫名:“你抱歉什么,我自己給自己燙了,又不是你弄的……你先別喝啊,嘶,你家電水壺保溫也太好了。” 虞知鴻說:“就當我是替電水壺道的歉。” 顧鐸叫他逗樂了:“噗……你怎么還會說冷笑話了。” 虞知鴻也莞爾。 氣氛是個多少帶點玄學的東西,有些人對這玩意得心應手,常能借此事半功倍;也有的人無從下手,搞不好就是余韻繞梁的尷尬。 顧鐸對上虞知鴻就是后者,但兩人相視笑完,好像又輕松了起來,找回一點從前相處的感覺來。 顧鐸雙手捧著玻璃杯,慢吞吞喝了兩口奶粉,閑聊一樣問:“你……腿怎么了?上學那會的舊傷,還是這次叫邢慨搞的?” 虞知鴻答道:“不怪邢慨,也有以前的緣故。” “那就是邢慨的技術不行。”顧鐸說,“你也是,他那個三腳貓的本事你也敢信?換做是我,我都不敢。” 虞知鴻說:“當時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顧鐸本來想回一句「那你別來找我不就好了」,可這話實在太沒良心了點,他說不出口,只能問:“那你現在怎么樣,多長時間能好?嚴不嚴重?” 虞知鴻也捧起牛奶杯,一一回答:“還好,只是認知上的錯亂,不嚴重。” 顧鐸追問:“那你什么時候能好?” 虞知鴻又笑了笑:“不一定,沒事的。” 顧鐸聽到這些「沒事」「沒關系」,非但沒能放下心,反而更憂心起來。他上上下下將虞知鴻看了一大圈,最后說:“你說沒事就沒事吧,但你既然是去找我的,我就得對你負責。我就住在你對面,你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隨時叫我啊。” 鑒于剛剛客套兩句還真被留下的教訓近在眼前,顧鐸還能提出這個承諾,可見是真心實意的。 然而他和虞知鴻的默契好像透支成了赤字,這時只剩下掉鏈子,虞知鴻沒繼續順坡下驢,而是說:“沒事,還有阿明在家。” 說到這,杯子里的奶見底了,串門也該結束了;虞知鴻叫虞明出來,也是要送客的意思。 顧鐸心里邊暗搓搓尋思跑路好幾回,真到了能撒丫子的時候,卻又奇奇怪怪地邁不開腿。他站在門口,回看虞知鴻和虞明,落地窗外的萬家燈火就成了背景。 也許又是氣氛這貨在搗鬼,顧鐸眼前一恍然,好像回到了虞知鴻當王爺、他自己被搞得失憶的時候。他倆帶著虞明出去玩,坐在馬車里,窗外是紙醉金迷的永安河,夜里燃起的檀女燭燒金子似的,點亮了大半個京師。 “對了。”顧鐸沒頭沒尾地問,“虞知鴻,你還記不記得檀女燭?” 虞知鴻回答:“記得。你走后的第一年,朝堂整肅,徹查貪腐,永安河上的秦樓楚館被查封過半。朝廷撥出一部分收繳的贓款,將那里改建為不宵禁的夜市,比從前還熱鬧。” “哦。”顧鐸點點頭,合著窗外隱約的柴米油鹽聲,差不多能想到當年的樣子,感覺很是圓滿,“那還挺好的。明兒還有事,走了。” 揮別依依不舍的小虞明,顧鐸順手帶上防盜門,遢著鞋子回到自己家。 出門個把月,屋里已經落了一層灰塵,尤其是窗前的小陽臺還有沙發,快臟得沒眼看了。顧鐸遂不用眼睛看,大咧咧地無視過去,鉆進臥室掀起床上的防塵罩,把自己整個人拍進被窩里躺平。 “算了算了。”他理直氣壯地想,“今天干的活夠多了,明兒叫個保潔阿姨吧。” 這年頭的保潔阿姨已經需要斷句了,分為「保潔」和「阿姨」兩部分——保潔機器負責工作,阿姨負責看著機器干活,以防家里亂放的線路或者擺件妨礙機器,或者被機器破壞。 這樣的工作占時間又很枯燥,是以從業人群不太多,價格也就水漲船高起來,還得提前線上預約。但顧鐸趴在床上閉眼想了半天,愣是沒動彈起來手指頭,連在APP里點個「下單」都嫌麻煩。 他甚至就這么睡著了,睡眠質量還不錯,一夜好眠。直到早上天光大亮鬧鐘快響,才迷迷糊糊夢回在系統里的日子。 比起軍部的作風,覺醒部隊堪稱出手闊綽,安排的住處是上上下下加在一起三四層的大別墅。虞知鴻說是住在顧鐸的家里,其實倆人的直線距離比現在還遠。 顧鐸恍惚想起自己出外勤任務,大半夜回家看見虞知鴻坐在門口等自己,失眠得非常嚴重。于是他想:“也不知道這人現在能不能睡得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