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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得好,逃避可恥但有用。”顧鐸把手里的材料遞給方思濤,“我無恥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差這點。批假批假!” 方思濤:“……” 看方思濤明顯不太愿意, 顧鐸思索了一番威逼或者利誘, 最后哪個都嫌麻煩,干脆搶了印章一扣,然后身心舒爽地溜之大吉。 在樓梯口正好遇見韓秋嶺,顧鐸側身把人攔住:“好久不見啊。” 韓秋嶺臊眉耷眼的, 好像被加班和工作得夠嗆,十分精準地指出話里的漏洞:“我和你上次聯系是半年前,不過你應該前幾天還見過我。” “對。”顧鐸用一種「你還挺上道」的眼神看著她,“就是想問你這事, 你怎么也在系統里?聽你的意思, 好像情況和……呃, 和別人不太一樣?” 韓秋嶺給他解釋道:“虞知鴻去找你前,怕自己和你說不通,讓李成雙現植入一段數據。有我也有邢慨他們,不過導入中途出現故障,進系統比較晚……好了回聊,沒時間了,我得找方思濤簽個字。” 韓姑娘身上的怨氣和黑眼圈一樣濃重,顧鐸很沒良心地望著她的背影笑出聲,提高聲音道:“忙歸忙,你記著注意身體。別仗著年紀輕輕就熬夜。” “知道了。”韓秋嶺走到樓梯轉彎的緩臺上,回過頭面無表情地說,“好像你不是年紀輕輕一樣。你什么時候回來,我就能早點睡了。” “好,等我銷假回來的。”顧鐸說著,目送她拐進上一層樓,心里卻想:“傻不傻,盼我回來搶功呢?” 從戰前到戰后,顧鐸但凡摸摸良心,都不能說自己管過任何一檔子打仗以外的事。他懶得管、嫌瑣碎麻煩,推卸工作逃得理不直氣也壯,全靠韓秋嶺在背后幫忙——誰也不是瞎子,這姑娘的付出,大家都看在眼里;只要顧鐸不橫叉一杠回來占位置,韓秋嶺早晚會被提拔成真正的特殊行動隊長。 至于顧鐸,他自我感覺更適合當個編外人員,有需要就上,沒需要就回家偷懶。 心里如此盤算著,顧大閑人轉身下樓。但他腦子忽然遲遲掏出才剛話語里提到的記憶——同時,他也產生一種深深的割裂感。 在瑞王府的藥池里,有個陪了他許久的犯人,大名叫做邢慷;在虞知鴻的軍隊里,常和顧鐸喝酒的人里,有一位邢慨。 覺醒部隊的文職管理層書記姓方名思濤,參與過不少重要的決策,包括關于虞知鴻作為「實驗體」的處置辦法,對顧鐸相當之回護,一直想認識一番。但顧鐸怕影響不好,一直沒有應邀。 還有李成雙,在覺醒混戰結束后,是他住重建宿舍樓的隔壁鄰居,算是互相借吹風機飯鏟之交。那時候顧鐸忘了帶家門鑰匙,全靠從這廝的陽臺翻回自家。 翻騰了好一會,這些真真假假的印象才被劃分清楚,一分為二。一半歸為現實,另一半則丟回那個見鬼的系統。 好歹是「活」了好幾輩子的人,在那成百上千年里「見」遍了大風大浪,這種記憶混亂帶來的不適頂多只算個小插曲。顧鐸很快就重振精神,出去享受假期。 連太空作戰再加上關在虞競生研究室里的日子,他有挺多年沒在城市里生活過,現在看什么都新鮮——甜品店里的新熱款蛋糕的造型,都是以前想不到的。更別說新的娛樂設施、影片和飯店了,簡直如同琳瑯滿目的珍寶,叫人樂不思蜀,恨不能住在商場里。 直到夕陽西下時,顧鐸才依依不舍地回家。 他之所以選這個時間溜之大吉,是因為此處離軍部比較近,一會到下班的時間,很容易撞上以前的同學、現在的同事。在顧鐸的視角里,大家實在太久不見,不好找話說。 但天不遂人愿,還沒進軍部宿舍樓的小區大門,他就遇上了邢慨。 “鐸兒!”邢慨朝他揮手,“你總算回來了,正找你呢!” 顧鐸:“?” 邢慨一把拿過來顧鐸手里的奶茶,嘬了幾大口才說:“那什么,是虞知鴻的事。你聽沒聽說他……” “他的事你找我干什么?”顧鐸擺出一臉的莫名其妙,還顯得有那么一點心虛,“誰的事你就找誰去,我這概不處理。打住閉嘴,走了。” 系統里的韓秋嶺是假的,虞知鴻可不是。這事經不住細想,顧鐸還是一想起來就犯尷尬,沒法直視自己都干了什么。 可是茶余飯后的八卦不和人打商量,拆成只言片語,零零碎碎地往人耳朵里鉆,再重新連成一片,把虞知鴻的近況描繪得一清二楚。 先是有人說可惜了,說他多久多久沒去軍部辦公,估計是受那什么實驗系統的影響太大。然后又說,他最近身邊冒出個小孩,走到哪都帶在身邊,不知道是從哪來的……看年紀沒準還是他親生的。 聽多了,顧鐸像是心里被闖進了一只套頭擺尾的小金魚,散散慢慢的魚鰭和尾巴搖來晃去,輕柔柔地在他胸口蹭啊蹭的,鬧得人心中不踏實。 考慮到金魚的記憶只有七秒,他干脆對癥下藥地跑出去旅了一趟游。先去一直沒機會逛的江南水鄉,再去西北的黃土高原瞎逛,最后本想著回家看一眼,卻鬼使神差地提前幾站下了車,按照虞知鴻當王爺那會用的作戰地圖,找到了他們曾經浴血堅守的「陽東城」。 這地方從古至今沒叫過「陽東」,在現世的歷史上,開始是沒名沒姓地統稱「蠻夷之地」,后來改叫李家鎮。在古地球中期的二戰結束后,被正式劃分了行政區,盡管居民早就不全姓李,仍沿用了以前的地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