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阻擋、不是回擊, 而是如同一勺砂糖溶于溫水, 不見任何波瀾。

    但電磁炮不是綿綿砂糖, 那是當今人類最為強悍的武器之一，在射程范圍內，甚至能炸毀一片大陸。

    顧鐸的眼瞳驟然緊縮，在隊伍里吼道：“撤退！隱蔽！”

    連地球外圍的防御系統，都只能在檢測到電磁炮后，即刻予以回擊，以防在地表發生正面爆炸；再由第二層近地防護回收，過濾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殘片，避免落到人類聚集地，造成損傷。

    這樣能消弭一切影響的高強度防護，由于建造成本過高，僅用于絕對機密場所……至少不該是星盜能有的手筆！

    “跑？”藍毛雖然毫不猶豫地執行命令，還是在頻道里問，“鐸兒你發現什么了，這個藍光牛啊……啊臥槽？！”

    只聽他話說到一半，那道藍色光墻驟然閃爍，緊接著，數不勝數的細微光點極速飛來，猶如細密而刁鉆的槍林彈雨！

    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這是什么玩意，但只看那來勢洶洶，所有人都清楚來者不善！

    前鋒部隊在指揮下有序撤離，但是撤離遠比不上發射的速度。顧鐸殿后，回身開出炮彈連擊，鳳凰的機身都被后坐力沖得歪歪斜斜了，也只是擊落了半邊光點。

    眼看那玩意就要像鬼火似的追上來，一艘銀白色的機甲從天而降，躍遷閃至顧鐸的前方，強勢打出另一發連擊，掃射干凈余下的半邊。

    “撤退。”顧鐸見到同伴猶豫，再次下達指令，“情況不對，先回去再說。”

    但他話這樣說，鳳凰卻沒同大部隊一樣回撤，而是懸停在原地，遙望那道藍色光墻在攻擊后重新隱匿。他的眼神一動不動，被光線烙在視網膜上的余韻穩穩落在原處，完美地包裹住遠方安然的飛行器。

    星盜縱然彪悍，也是窮兇極惡的性情所致，并不是他們掌握著多高端的技術——恰相反，他們幾乎沒有什么能拿出手的作戰裝備。

    現今人類的宇航科技盡數集中于軍部，尤其一區的實驗室，又是個中首屈一指的研究圣地；而星盜重罪加身、流竄于太空的角落、全靠劫掠為生，連最底層的實驗員都不屑與他們為伍，他們所有的機甲武器都得靠拾荒獲得。

    這個「荒」特指太空垃圾場，是一顆沒有任何生命痕跡的星球，人類淘汰的機甲、大型機械設備，最終都會被丟棄于此。

    “這里不是星盜的移動倉庫，而是秘密實驗室。”顧鐸在星圖上目送隊友漸漸飛遠，將對話頻道調到虞知鴻那里，“虞知鴻，你認識這，對么？”

    兩架機甲面面相覷地相對而視，過了片刻，虞知鴻的聲音才順著電流傳回來：“嗯，我知道。”

    顧鐸又問：“那你也該知道，邢慷是在這墜落的。他到底出的什么意外，你早就知道，對不對？”

    虞知鴻依舊肯定地回答：“是。”

    “好。”顧鐸說，“那我現在要進去，你還攔不攔？”

    顧鐸說完這句話，已經準備好要應對虞知鴻的發難。可他萬萬沒想到，虞知鴻的機甲沒有任何攻擊的準備，也沒攔他，只有一聲從擴音器傳出的邀請：“不，一起。”

    也許是太久沒有在這人嘴上討到應允，那么一瞬間，顧鐸甚至產生了錯覺，好像回到了兩個人還住在一個寢室的時候。

    但太空不是學校，沒有校園里精心設計的綠化帶，也沒有嬉嬉鬧鬧的同學，還有對學生耳提面命的輔導員；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安靜盤桓的星球，以及在這片黑暗中隱匿前行的機甲設備。

    虞知鴻不是說說而已，顧鐸不知道是什么讓這人改了主意，總之銀白的機甲緩緩調轉了方向，不再是隨時要撤離的樣子，看起來是駛向附近一處還未投入使用的太空垃圾場，以便暫作停留。

    “你跑什么。”顧鐸說，“不敢直接沖進去？”

    虞知鴻不吃激將法，解釋道：“這是一區的「暴風雨」，除設定的入口外，從任何方向強行突破，一次接觸都會引發一次攻擊。沒有冷卻時間。要找入口。”

    別說入口，顧鐸連「暴風雨」三個字都沒聽說過，這問題本該丟給虞知鴻。可他萬事自己做慣了，讓鳳凰搜索出相關的參數來，還是建出模型分析了一通。

    所謂「暴風雨」，設計的靈感來源于傳說中的唐門暗器，暴雨梨花。其設計的初衷是保護軍部機密，對于最核心的絕密檔案區域進行嚴防死守，膽敢覬覦即應當處死。而這一設計未能在軍部廣泛應用，主要也是因為攻擊性過于強大，手段也殘忍了一些，還容易誤傷。

    但凡是人類的造物，都必定有人力不能顧及的疏漏——「暴風雨」同樣，高強度的運轉必定需要高純度的能源，傳統的機甲能源還需要經過二次淬煉，才能供「暴風雨」使用。

    “這地方是個實驗室吧？”顧鐸說，“實驗室就得有實驗員，實驗員的衣食住行、實驗材料、設備能源，都得補給。”

    “嗯。”虞知鴻回答，“蹲守補給艦，能夠找到出入口。”

    機甲一直懸停也要耗能，附近的預備垃圾廠正好視野不錯，顧鐸跟著落了過去。機甲上都有防輻射裝備和氧氣裝置，但兩臺機甲并肩落下，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出艙，好像渾然沒有相互見面的打算。

    顧鐸調整好鳳凰的檢測視野，給隊友報平安。聽說他和虞知鴻在一塊，大家先紛紛對周圍的星球致以哀悼，請這兩個人萬一打起來，動作一定溫柔點，盡量避免狂轟亂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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