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下了樓梯，他才明白虞知鴻的「叫你吃飯」是什么意思——餐桌上赫然擺著兩碗米飯和一菜一湯。

    顧鐸正懵著，不知道這些東西是從哪來的，就聽虞知鴻解釋說：“只有速食包，我分開加熱再加工了一下，你試試口味。”

    “謝了。”顧鐸聽見自己說，“但是下次不用帶我的份了。”

    虞知鴻的腳步頓住，停在樓梯口前。顧鐸還是覺著腦子有點犯渾，徑自從冰箱里拿出來一瓶飲料，要往嘴里倒。

    飲料還沒進嘴，虞知鴻忽然走過來，一把摁住顧鐸的手腕，說：“剛起床，別喝涼的。”

    顧鐸看著他的手，懷疑自己是有點起床氣的：“虞知鴻，你不覺得這樣挺沒意思么。”

    迎上虞知鴻的眼神，他無聲地笑了一下，說，“咱倆這事本來挺簡單的，我喜歡你，你不喜歡我。不喜歡就不喜歡，大家一拍兩散唄，像之前那樣躲著不見面挺好的？”

    虞知鴻說：“我沒想躲著你。”

    “哦。”顧鐸把手抽回來，“你沒躲，就是正好搬了個家。”

    虞知鴻：“……”

    顧鐸繼續說：“然后和我沒緣沒分，在一個學校里也碰不上。確實，也不一定算躲我。那就當成我躲著你吧，對你過敏，不想見你。”

    “顧鐸。”虞知鴻微微俯身，與顧鐸平視，“即便不能在一起，我們總算是朋友。你……”

    “虞知鴻。”顧鐸說，“你朋友挺多的，也不見得缺我一個。沒必要。”

    一聲「沒必要」，仿佛是給兩人之間畫上了休止符，一錘定音。虞知鴻下意識地抓住了顧鐸的手腕，看上去還想說些什么，可是猶豫了片刻以后，終歸什么也沒說。

    顧鐸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良久，也放棄了一肚子的狠話，認真說：“可能是一起相處了挺長時間，你多少有點戀舊。但是虞知鴻，真沒這個必要。就像你估計不會樂意再和我睡一張床穿一條褲子，我也不會再和你當兄弟。或者說，你是在可憐我，那就更犯不上了。喜歡這事施舍不來，我也沒那么犯賤。”

    顧鐸自己覺得算是把話說透了，灌下去一大口飲料，去桌邊端起一碗飯，往碗里夾了幾筷子菜。他沒在桌子邊上吃飯，端去了駕駛位上，好像是在表示著什么從此不再同桌吃飯的決心一樣。

    他沒管虞知鴻，只在坐下扒了幾口飯以后，才聽到身后的腳步聲，知道這人大概是也去吃飯了。

    接下來的兩天，真就如顧鐸所說，兩人一個白天駕駛，一個晚上輪值，互不相干。如果航行中遇到什么需要互通有無的事，就記在鳳凰的備忘錄上，換班以后一看便知。

    明明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全部橫鋪開都不到小戶型一室一廳的面積，卻叫他們住得有如隔山隔海。

    顧鐸有天心血來潮，早上也想擼袖子去做一頓飯和菜。理論上他覺得這事挺簡單，從口感來看，虞知鴻只是把速食分開加熱，再炒到一塊，哪怕機甲上放不下自動炒菜的裝置，自己動手的難度應該也不高。

    鳳凰遂開始查詢菜譜，顧鐸特意沒死要面子，直接搜的「傻瓜菜譜」，找傻子都能做出來的那種家常便飯。

    可誰知做飯居然比打架還難，明明按著菜譜一樣一樣地往鍋里放，最后不僅沒燒出來菜，還差點把廚房炸了。

    鳳凰被煙熏火燎得開始報警，一邊嗡鳴一邊喊：“如果我有罪，應該讓軍事法庭來審判，而不是看我的駕駛員在這里做飯！”

    顧鐸則強烈表示：“這是我的問題么？你搜的菜譜，看著我一步步做的，有哪個步驟不對么？明明是你信息篩選不過關，回去就優化。”

    虞知鴻被這陣仗吵醒，下樓一看，哭笑不得地加入清掃廚房的隊伍。一會聽鳳凰抱怨「我可能是軍部第一架被主人下廚弄臟的機甲」，一會聽顧鐸跳腳說「你自己弄的假菜譜還怪別人」。

    鳳凰委屈而且要說：“這有會做飯的，你讓人家看看，到底是誰的問題！”

    顧鐸氣得直瞪眼：“看就看。”

    虞知鴻一邊擦拭墻面，一邊看鳳凰調出來的菜譜，最后解釋道：“菜譜是按照生鮮來的，速食已經烹飪過一遍，再按這個時間來做，火候就太大了。”

    顧鐸提著的一口氣松下來，對鳳凰說：“你看，我就說是菜譜的問題吧。”

    鳳凰：QAQ；

    虞知鴻其實還藏著半句話沒說——做菜不能全按著菜譜來，還得自己有個判斷。他知道顧鐸肯定不愛聽，就改成：“你再想吃什么，可以叫我做。”

    顧鐸和鳳凰吵得正歡，本來還有點志得意滿，聽到這句話，立即偃旗息鼓了，說：“不合適。”

    “沒什么不合適。”虞知鴻說，“會做飯，但是沒人吃，才是浪費。”

    可能是饞蟲勾得人心癢，也虞知鴻剛剛算是站在他這邊說話、給他撐了腰，總之鳳凰隨便起了幾句哄，顧鐸竟然答應了下來。

    虞知鴻欣然拿出兩盒速食菜，分門別類地放好，正要開始加工，卻發現整個廚房只配備了一只鍋，還剛剛被燒穿了。

    虞知鴻：“……”

    顧鐸：“……”

    虞知鴻只好把歸好的類再打亂回原樣，直接把兩盒餐點按部就班拿去加熱，誠懇地說：“就當我欠你一頓飯，回去再給你做，好么？”

    顧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再一次沒拒絕，模棱兩可地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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