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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虞知鴻說,“嚇到你了?” 顧鐸道:“那倒也不至于,我以為你睡了呢。” 虞知鴻的聲音有點輕:“我也以為自己睡了。” 顧鐸來的時候想了不少,真的見到虞知鴻,卻發現自己想得有點多余,沒那么尷尬,也沒那么嚴肅。他甚至在一瞬間產生了錯覺,好像之前什么都沒發生,單純是虞知鴻身體不舒服被送到醫院,住兩天就回寢室,大家還是要一塊上下課、一塊去食堂吃飯的。 虞知鴻說:“很晚了,怎么沒回寢室?” “這不是來看你么。”顧鐸道,“我……呃,方思濤讓我來看看你,我也覺著應該來,至少給你道個歉。早上對不起啊,我……” “沒事。”虞知鴻說,“不是你的問題。” “好吧,其實也和原來不一樣了。”顧鐸心想,“至少我以前和虞知鴻一塊瞎混,總有話可說,不會像現在這樣,都不知道能說點什么好。太尷尬了。” 顧鐸又有點想跑,而且想得還挺明顯。他雙手插進口袋,一只腳向后撤了小半步,整個身體都呈現出后退的趨勢來。 這時,虞知鴻卻忽然說:“該道歉的是我,邢慨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我們可以聊一下,怎么稍作挽回。” “別的事?”顧鐸道,“沒有,你說。” 虞知鴻指了指床邊的椅子:“坐下說。” 顧鐸離那椅子也就一兩步的距離,愣是走得有點順拐。坐下以后還往后蹭了蹭,椅子腿在地上發出摩擦聲,向病床的反方向挪出去了半寸。 虞知鴻無聲地看著那方寸一點距離,被子下的手攥住了床單,仿佛是看見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他瞬間有一種沖動,想把自己的心意說出來,告訴顧鐸他做了個多蠢的決定;再出來醫院新開出來的病歷和止疼藥,將一切難以忍受的痛苦都明明白白攤開……盡管他剛剛強硬地把顧鐸推開。顧鐸其實是個心軟的人,連早上來興師問罪的時候,都還記得幫他叫醫生,眼下就算是看在他住進醫院的份上,都會原諒他此前所有的過失。 可是正因為此,虞知鴻不能這樣做,他為的就是拉開兩人間的距離,把沒有未來的感情快刀斬亂麻,不能功虧一簣。 “如果替邢慨脫罪的可能性不大,”虞知鴻盡可能用公事公辦的語氣問,“去劫獄可以么?我來帶隊。” 顧鐸:“……” 破案了,他算是知道方思濤怎么氣成那副鳥樣了。 虞知鴻好像渾然不覺自己說了什么過分的話,認認真真地講解:“李成雙之前沒說清楚,他除了征用邢慨的賬號,還讓邢慨自己進行了破譯的cao作。調查局能夠找到萬全的證據,脫罪的可能性不大。如果不想邢慨被關押審判,只能強行突破調查局,把他帶出來。我熟悉里邊的地形,出院以后,可以帶隊……” “虞知鴻,”顧鐸實在忍不住問,“你帶隊,直接沖進調查局去搶人么?調查局也不是想進就進的地方,你……” 虞知鴻說:“嗯,我今天做了初步的計劃。” “那你想帶誰去?”顧鐸道,“救出來一個,再送進去幾個?” 虞知鴻對答如流:“不會。調查局的關押所位置隱蔽,一般的人不清楚所在,我帶人突破,事前事后他們都不知情,最多能查到我。” 顧鐸:“……” 顧鐸難得在邢慨這件事情上給出了中肯的評價:“虞知鴻,你是不是瘋了。你這計劃的是什么,極限一換一?你進去他出來,這有什么區別。” 虞知鴻說:“有區別,你更希望邢慨沒事。” 顧鐸從小吵架就沒輸過,這下居然被虞知鴻噎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難得吃了大癟。他只覺得好氣又好笑,也顧不上保持不保持距離,屁股一挪坐在床邊,一手摁上虞知鴻的腦門。 “沒發燒么?還真沒燒。”他說,“你要是沒發燒,肯定就是瘋了。難怪方思濤叫你氣成那樣,我看他今天的臉色,不比你被我撞下線那天好。” 被顧鐸摁住的瞬間,虞知鴻猶如被微小的電流觸碰到,整個人一顫。 他說:“方思濤不知道你和邢慨的關系好,或許不理解你。” “你這話幾個意思?我和邢慨關系好,你就要把他撈出來,自己進去也沒事?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這么理解我?”顧鐸氣得差點把自己的后槽牙給咬崩了,“合著認識這么長時間,我和你關系一點都不好。昨天純屬我眼瞎腦子抽筋,才說喜歡你,才把你嚇得連夜搬出去住?” “我沒……” 顧鐸不給他解釋的機會:“你沒什么?沒搬走還是沒連夜跑?” 問完,顧鐸停頓了片刻。可是虞知鴻忽然不說話了,他不解釋剛剛的話、也不再說今天憋出來的那個蹩腳計劃。 “沒事,不喜歡我就不喜歡,我不強求。”顧鐸偏開頭、收回手,自認好像明白了虞知鴻今天的苦心所在,盡可能勸道,“你沒必要為這個覺得對不起我。說實話,我今天也想過,要是昨天沒鬧那么一場是不是邢慨不至于出事。但是吧,這事沒法說,你生病就好好休息,別想這些了。” 顧鐸說著話,站起身,退回到椅子上。 隨著兩個人拉開道到合適的距離,他剛剛那一陣激動的情緒也落回蒼臺,甚至還解釋了一句:“差點忘了,不好意思,我剛剛沒別的意思,不是占你便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