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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知鴻說:“你的電腦一直沒有開,是不是沒有休息好?” 顧鐸聽到前半句,只覺得自己被抓包,差點想好了怎么梗著脖子硬倔;聽到后半句,大起大落地忍不住覺得自己是小人之心,人家明明是關心——而且他就發個呆,有什么可抓包的? “沒,沒有。”顧鐸道,“我睡得還行,你呢?我睡相不好沒踹著你吧……等等,我看你剛才好像挺不舒服的,我真踢你了?” 他越說越感覺不對勁,又一個沖刺回到虞知鴻面前。 虞知鴻正好伸手搭在他肩上,借力站起來,單手抱起疊好的被套和床單:“沒有,你睡覺很乖。” 顧鐸被「很乖」兩個字一砸,登時目瞪口呆,僵硬無比地帶著虞知鴻走到陽臺上,眼看他把剛剛的睡衣睡褲和床上用品都放進洗衣機,又拿出牙具來。 “不習慣我用洗衣機清理這些么?”虞知鴻循著他的目光看回來,問,“抱歉,那我……” “沒有!”顧鐸今天不知道第幾次鬧得臉紅脖子粗了,尷尬得差點想立馬換個星球生活,“我就是怕你……怕你站不穩,那什么,你沒事我就回去了。你——好好洗漱,刷牙洗臉,需要幫忙隨時喊我!早安!拜拜!” 虞知鴻目送這人球似的一溜煙地跑走,哭笑不得地做好口腔清潔后,撐住洗漱臺,一步一挪地往浴室走去。 ——他的本意不是讓顧鐸尷尬得冒煙,而是真的不太舒服了。 顧鐸面紅耳赤地滾回屋,這一次真的打開電腦,整理起表格……就是沒一個字能看得進去而已。 在當下的科學技術發展水平來說,人的壽命能夠達到一百五到一百九十年這一水平,主要是被延長了中年時期。他人生的前二十來年,從沒這么尷尬過;而他人生未來的一百三四五六十年,顧鐸覺得,可能也不會遇到這樣的事了。 萬幸虞知鴻這個人還行,顧鐸想,至少在這么個人面前出丑,應該不會被傳出去? 然而他剛剛這么想著,浴室里就傳來一聲脆響—— 響的是花灑下邊掛的噴頭,被拽得掉在地上;而扯著噴頭連接管的虞知鴻,則險之又險地靠在了墻上,才沒摔倒在地。 而且,盡管顧鐸說不出來具體的原因,但他看得出來,虞知鴻是不對勁的——比起昨天和剛剛的狀態,就洗了個澡的時間,他顯然更像之前那種木然而遲鈍的情況。 只要看一眼,無論是尷尬還是那不明顯的迤邐,都頃刻蕩然無存了。 折騰了好半天,沒想到,兩個人還是鬧得坦誠相待;只是真到這個時候,反倒連面紅耳赤的功夫都不剩了。顧鐸沖進浴室里,略有些手忙腳亂地接住人,摸了一把頭發又摸了一下身上,沒有泡沫,于是摘下旁邊的浴巾把虞知鴻裹了起來。 裹完以后,能感覺到這人放松了些,顧鐸才有心思說:“你洗澡怎么也不告訴我,摔著沒?能不能走?”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扶著虞知鴻回到床鋪上,遲疑地問:“你……用不用去校醫院?” 虞知鴻沒說話,搖了搖頭。 “那你有什么不舒服么?”顧鐸不放心地問,掀起了浴巾蓋在他腿上的一角,“你之前……嘶,這是怎么回事?!” 他之前沒在醫院一直陪同,不知道虞知鴻到底摔倒的那里,只是看到這人右腳踝上簡單纏著的繃帶,猜也是剛剛包扎的,而且多半不嚴重。可是隨著浴巾被掀開,露出了上邊的膝蓋,在這里有一處看上去非常新鮮的傷疤,還有著縫合的痕跡。 顧鐸能夠確認,這個人此前渾身上下都沒有過明顯的疤痕;而如果是前幾天在校醫院做了縫合,且不說醫生肯定要提前說一聲,看這愈合的情況,就不是一兩天能做到的。 “你……”盡管不合時宜,或者無論什么時宜都不該問,顧鐸還是忍不住地說,“虞知鴻,你是不是在家受過很嚴重的傷?你到底做了什么治療?” 星期日的寢室區沒幾個人早起,七八點鐘也只聽得見零星的人聲。 倒是鳥起得非常早,趕著去食堂蹭完第一波廚余垃圾,飯后落在窗口的樹梢上,嘰嘰喳喳個沒完沒了。 就那么一窗之隔,外邊晨光初熹,欣欣向榮;里邊安靜得要命,只有時鐘滴答。 虞知鴻看著自己身上的傷疤,拽著只有芯沒有殼的被子擋住。顧鐸見狀,去幫他拿來一套睡衣……他稍猶豫那么一下,還是不太好意思動人家的內褲,鑒于不拿也不好,只能閉著眼睛拽出來一條。 虞知鴻依舊沉默,接了衣服穿上。 顧鐸不好盯著看,背過身坐在床邊。 平時大家用隨身的電子設備比較多,誰也不看屋子里唯一的鐘表,不知道什么時候,表盤被擺成了朝向墻壁。他無從判斷時間,所以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虞知鴻說:“我——” “我想起來了,你昨晚是不是提過這個?”顧鐸飛快地插嘴,“我也不是打聽你的事,就是不放心。你要是實在不想細說……” 顧鐸頓了一下,沒善解人意成功,還是說,“算了,就算你實在不想說,我也還是想問。你現在這樣子,你自己找個鏡子看看。好吧,倒是不難看,反正我看著都替你難受。” 說著,他伸手挽起虞知鴻的褲子,還給出個章程:“前兩天聽課,老師說要是到了非想問出個結果的時候,就一個個詳細點提出問題。這樣,你先說,腿上這個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