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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最近的事,則是因為身邊朋友調侃老邢「為了虞大少爺金盆洗手」,叫有心的人聽了去。 那位有心的同學是研究類專業, 選了虞知鴻他爹虞院長的一門課, 處于掛科邊緣, 遂思考著曲線救國,準備討好虞知鴻。 正愁于無門可拜,就囫圇聽了一耳朵八卦,他當老邢糾纏虞知鴻未遂,想出替人拒絕表白這個餿主意,張貼情書、亂傳閑話,打得一手好輿論戰。 最后,老邢被學校里的唾沫星子煩得要命,跑去出了個任務。 這一條人命的關天大事,說到最后,居然是不折不扣的烏龍。 未經人世打磨的少年人大約知道個善惡是非,甚至不明白這四個大字究竟意味著什么,就自詡現實而功利,閉著眼逾越道德的界線,釀成他完全無法承擔的后果。 據虞知鴻說,這人開始躲躲藏藏心虛不已,后來直接在寢室閉門不出如驚弓之鳥,沒躲過一天,就去報警自首了。 顧鐸的第一反應是想弄清楚這孫子是誰,但學校閉口不談,嚴格保密。 虞知鴻說:“讓你知道,再去打架么?” 顧鐸恨得牙癢。可虞知鴻說,學校對此事保密,是想保護他和邢慨。否則冤冤相報,難道還想再填一條人命? 當然,航大絕不會不了了之,開除處分是免不了的。至于其他,就要看是走司法程序,還是私下和解了。 走司法程序,那孫子頂多算是造謠誹謗,實在判不了重罪,結束懲罰后,他的家人多半有能力供養他的未來生活; 私下和解,對方的家人則愿意出重金,為這不爭氣的崽種抹去案底,哪怕沒什么實質上的意義,也想給他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正常的情況,都會建議受害人家屬選后邊那個處理的方法。遭罪的得到最大限度補償,作惡的也算付出代價,更像是皆大歡喜。 “顧哥,”邢慨說,“你說……我應該公了還是私了?” 但是顧鐸毫不猶豫地說:“告他唄,替那王八犢子長個記性。” 邢慨眼睛一亮。 大概同樣是未經人情世故打磨的緣故,也有的少年人不大了解善惡是非,不懂這玩意往后或許也能放在稱上量一量斤兩,不退不讓地把世界一分為二,黑白相對。 有人稱之為天真,也有人管這想法叫初心。 不過顧鐸顯然把打架斗毆一事劃進「白區」,寫作「懲jian除惡」,事后沒少打聽最近退學的學生名單。 可惜軍校不好念,年年有半途而廢的人,很難撈這根針。 他唯一能打聽到的,就是虞知鴻罕見地去找了虞競生,在那學生的肄業檔案封裝前,給那門費盡心機的選修課程扣干凈平時成績,畫上59分的不及格。 其實他原本能考60分。 此后,學校還做了一次校園bbs的整改,試圖任命幾位老師當管理員,嚴格管制不良言論,避免類似事件。 可學生立即叛逆心大漲,打著暗號也要聊老師不讓說的事——不到一星期,論壇還不如以前看著干凈。 管理的事只好不了了之。 不過校長在軍部開完會、解除隔離后,迅速多加了一門枯燥無聊的網課。是由他本人主講,十分之照本宣科的思想道德教育。不能掛機、不能不聽、也不能代刷。 統共三小時的錄像,不像講課,更像是想超度全校師生。 事后,校長大師還表示:同學反響熱烈,要是有下次,他還敢錄。 由此,航大學生學到了一個道理:我佛專渡憨批,要想日子過得去,就得好好做個人。 善惡是非這樣哲學的命題,或許需要一生去參透。但是校長的課不用,非但不用,還可能讓大家的一生在三個小時內看到終點。 像虞競生這樣的外聘榮譽教授開設的課程結業,往往意味著學期過半。再有六個教學周,選修課也考完試,就漸漸進入期末了。 一周復習,再一周考試。 為了確保學生在復習周足夠溫書,學校特取消了實戰學院的早cao和夜跑。大一的小同志終于熬來了和普通大學生差不多的待遇,各個樂得仿佛能上天。 顧鐸在松散風氣的襲擊里首當其沖,率先帶著邢慨早出晚歸,爬墻去外邊的便利店。這店其實有三層,能自習、能上網,還配套了簡單的電玩。 最重要的,是這位置不算完全的軍事封閉區,可以點外賣。 兩人敞開肚皮胡吃海塞,第二天直接進校醫院雙雙掛水。 虞知鴻去探望的時候,仿佛看到兩只霜打后上鍋蒸熟、經過一套精細工序、最終打造出來的的蒜茄子。 他拿出保溫桶,一人一只:“醫生說,你們只能喝白粥。” 邢慨感激涕零,掛一天營養針餓得夠嗆,他立刻用沒打針的手開始頑強奮戰。 顧鐸瞥了一眼,很不感興趣地扭過頭,不想搭理人。 虞知鴻說:“吃一點,保護胃腸。” 顧鐸說:“這好像,不關你的事吧?” 至少在顧鐸看來,哪怕老邢的事解決了,他和虞知鴻的關系也不會有什么改變。 因為究其根本,他倆合不來的元兇,絕對是虞知鴻腦子太有病了! 主要是病在多管閑事。 老邢走后,日子還得接著過,不良少年少了一人,也繼續逃學。顧鐸開學的時候出了大名,不怎么敢逃正課,就晚上帶邢慨跟大家一塊聚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