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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鐸替虞知鴻慌亂了半天,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人家自己倒挺冷靜,把事情安排得井然有序,不慌不亂。 他于是也鎮(zhèn)靜下來:“哦。” 虞知鴻說:“去吧,讓我自己待會。” 顧鐸的腦子還是有點(diǎn)漿糊,他直挺挺出了客棧,連路都沒問,沒頭蒼蠅一樣地亂轉(zhuǎn),全靠運(yùn)氣找到酒樓和成衣店,買了兩套新衣,還有直接能吃的飯食。 回到客棧周圍,剛剛那位大娘正抄著雞毛撣子沖出來,高聲尖叫道:“小兔崽子你再說一遍?咋的,幾天不削都想上天了?!” 兩個半大小孩蔫唧唧地并排站著,靠左的那個一咬牙,說:“娘,都是我?guī)Ц缣訉W(xué)的,您要打就打我。” 靠右的說:“不是,我是老大,他聽我的。” 大娘怒道:“著什么急,還跑得了你倆?說,都去哪了。” 老幺說:“去喝酒了。” 老大趕緊道:“怪我!是我要去的!” 大娘:“喝了多少!” 老幺哆哆嗦嗦舉起手:“一,一斤……” 大娘怒不可遏,一頓連打帶削,好不熱鬧。在客棧住宿的、吃飯的,路過的隔壁的,統(tǒng)統(tǒng)抻著脖子看熱鬧,間或有人評論:“小小年紀(jì),量還不錯嘛。” 顧鐸混在看熱鬧的人堆里,有如醍醐灌頂,一直堵在心口的話終于順了出來:“都怪我。虞知鴻以前和瑞王鬧別扭,也沒受過這么重的傷。要不是我信了十七,他根本……” 他迫不及待地想見到虞知鴻了。 夕陽西下,人影長長地投在地上,家長里短都像是皮影唱大戲。 顧鐸一腳踩進(jìn)別人的戲臺子,身法矯健,飛奔進(jìn)客棧。他一路上恰到好處地穿過人群,沒撞到人,但是嚇著好幾個,遭了幾句罵,背上還挨了一記白菜幫子。 回到房間,虞知鴻還躺在那,看到氣喘吁吁的顧鐸,驚訝道:“你怎么……” 他才開口,顧鐸已經(jīng)攜著買來的東西沖上前,一塊撲了他滿身,嚴(yán)肅宣告道:“虞知鴻,你……要是真的怎么了,我照顧你一輩子!” 虞知鴻抬起的手一頓,心跳好像少了一拍。 然后,他輕聲說:“我聞到燒雞的味道了。” 顧鐸說:“對啊,我買的。” 虞知鴻拍拍他:“正好,我餓了。還買了什么?” 顧鐸依次打開袋子,如數(shù)家珍地介紹起來。介紹完,剛剛那番沒頭沒尾的宣誓也就煙也霧也地被忘掉了。 虞知鴻好像聽得認(rèn)真,還會點(diǎn)一點(diǎn)頭,適時地給出一點(diǎn)反饋,心里卻在想:“我不能借此困住他。” 而且,他這一輩子,也早就許過「別人」了。 可賢王殿下還是低估了顧鐸的行動力。 話是說一半就忘了,沒有后文;想做的事,卻被他牢牢地記在心里——吃完飯,這人就跑去找店小二退了自己的房,占據(jù)了虞知鴻床邊的腳踏。 虞知鴻無奈道:“你這是做什么?” 顧鐸一本認(rèn)真:“我陪你睡覺啊。” 虞知鴻叫他重新訂一間。顧鐸睜著眼睛說瞎話:“沒有空房了。” 臉都沒紅一下,很是超常發(fā)揮。 虞知鴻:“……” 這樣偏遠(yuǎn)的小縣城,哪可能人滿為患。怎奈顧鐸一臉理直氣壯,兩人僵持片刻,最后,到底是虞知鴻妥協(xié)道:“你至少上來睡。” 哪知顧鐸寸步不讓:“我睡覺不老實(shí),我怕壓到你。壓壞了怎么辦。” 虞知鴻哭笑不得:“我又不是紙糊的。” 顧鐸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贊同地點(diǎn)點(diǎn)頭,跑題地夸道:“確實(shí),紙糊不出來你這么好看的。” 虞知鴻:“……” 左右仗也打完了,顧鐸將投在戰(zhàn)事上的精力回收再利用,統(tǒng)統(tǒng)挪給虞知鴻,毫無保留地圍著他轉(zhuǎn)。 虞知鴻委實(shí)消受不住,晚上早早闔眼,一早睡醒,就把這人攆出去逛街。 顧鐸出門也沒閑著,直奔醫(yī)館,找到昨天的郎中,虛心好學(xué)地問:“虞……我哥的腿斷了,我應(yīng)該怎么辦?” “是你啊。”郎中認(rèn)出他,先翻騰一通錢匣,找還了昨天多給的錢,“唔,你先把銀子拿回去。然后呢,多聽你兄長的話。萬一惹他生氣,你就撒個嬌,我看他脾氣挺好,不會和你計較。” 顧鐸:“撒嬌?” 郎中說:“對,你不會么?那我叫你,先好好叫一聲哥哥,然后認(rèn)個錯,說幾句軟話。” 顧鐸困惑道:“我……撒個嬌,他就能好了?” “啊。”郎中恍然笑了,“你是擔(dān)心他呢?你這孩子,腦子燒壞了,對你兄長倒是有心。” 顧鐸:“?” 郎中:“這個嘛,你也不用太擔(dān)心。你兄長還是你兄長,人生在世,意外都是難免的,往后習(xí)慣就好了,不用害怕。” 顧鐸:“??” 顧鐸:“不是,你等會,我怎么就腦子燒壞了?” 郎中道:“你兄長告訴我的。嗐,這算什么,我們這些行醫(yī)的,見多了小時候發(fā)燒、燒壞腦子的。你這樣說話清楚能跑會跳的,已經(jīng)不錯了。” 想了想,他又語重心長地說:“不過呢,你兄長著實(shí)辛苦,拉扯你這些年,儀表堂堂的一個人也沒討著媳婦。你往后記得多孝敬他,懂事些,好讓他早日給你娶個嫂子,也有個貼心體己人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