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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鐸默默記下這么個好玩的地方,又坐了一陣,和十七實在沒話可聊,遂繼續流竄,去各營找人玩。 虞知鴻來找他時,這人正在比武,讓了對面那小兵一只手,左手持槍挽出一朵槍花,使的招式略有些像劍法。 這些劍招本該狠辣,皆指向要害?,F在被作槍招用,兵刃長短不同,顧鐸稍作了改動,竟然改出了一派瀟灑倜儻。 打完,這人還十分囂張道:“給錢給錢!拿我下注贏錢,還不分我一……咳,哦,沒賭啊,我聽錯了,聽錯了哈哈。啊,虞知鴻你來了!” 后半句話轉得突兀,明顯是他看到虞知鴻之后硬憋的。這群軍士聽出不對,迅速原地站好,然后大家一塊假裝剛剛發現賢王殿下,又紛紛問好。 虞知鴻淡淡說了一句「下不為例」,示意各去忙各的。顧鐸想混在人堆里一塊溜走,結果被虞知鴻一把拎住了衣領。 他心虛道:“我剛剛真的沒帶頭賭博,我發誓!” 虞知鴻不拆穿他:“你剛才去看戰俘,又不讓阿爾金納仁穿衣服?” 顧鐸一聽是這事,大松一口氣:“對啊,我怕他跑了,這樣省事?!?/br> 虞知鴻松開手,無奈道:“他已投降,供認不諱,不要再去胡鬧他了。你我與他只是立場不同,各忠其主,不得折辱戰俘?!?/br> “是他先調戲你的?!鳖欒I理直氣壯,“他調戲你,我當然欺負他?!?/br> 虞知鴻想了好一會,才想起那封被顧鐸誤讀的戰書來,愈發哭笑不得:“你誤會了……罷了,戰事已了,你好好去玩,這些事交給我罷。我答應過,要帶你出去玩,想出去么?” 顧鐸想起十七說的那處山坡,毫不猶豫地點頭。虞知鴻道:“快用膳了,我知道一家酒館……放心,我不喝?!?/br> 顧鐸大方道:“你可以買回來喝。不是不讓你喝酒,是你在軍營外邊喝暈了,不好往回抬?!?/br> 虞知鴻:“……” 虞知鴻說的酒館不大,開在小巷子深處,來吃飯的人卻不少,看樣子很受歡迎。 他發現這家店時,顧鐸已經有孕,原來想等顧鐸生完孩子,帶他來試一試。可惜沒能有這個機會。 如今再來,也不知道是成全自己的念想,還是帶人出來玩了。 酒館的老板還認識虞知鴻,見他就說:“客觀總算是來啦,您那壇好酒,我可藏了三年沒動!” 虞知鴻說:“多謝,拿來吧。” 顧鐸絲毫不客氣地點了一桌菜,吃得很是暢快。 等老板拿酒來,虞知鴻給他倒上:“我征戰這些年,第一次隨軍當閑人,辛苦你了?!?/br> “你很閑么?”顧鐸把酒碗拿到鼻子邊上聞,“這酒好香!那回去的時候,你辛苦、讓我閑一點好了。” 虞知鴻應道:“好,只是回京稟報,須得說成是你管事?!?/br> 顧鐸立感頭疼:“還要稟報?報給那個話很多的皇帝么……我不想去,你為什么不去?” 虞知鴻說:“你就當我也不想吧?!?/br> “啊。”顧鐸遂改口,“那好吧,我去。做人不能太磨嘰,連親兒子都嫌棄他?!?/br> “呃……”虞知鴻見他的酒碗空了,又倒上,“這話不可在他面前說。到時要說什么,我回去的路上教你?!?/br> 顧鐸點點頭,十分懂事地說:“我知道,我只在背后說人壞話?!?/br> 說完,他忽然覺得應該對虞知鴻好一點,畢竟大家是能坐在一起說別人壞話的關系了。 于是給虞知鴻倒上酒,很夠義氣地道:“你要是實在想喝,我扛你回去也行。怎么樣,是不是很感動?” 虞知鴻:“謝謝,但不必了?!?/br> “隨便。”顧鐸毫不客氣地將酒碗據為己有,改為給他夾菜,“虞知鴻,你好像有一點可愛。你看,你爹你哥哥還有你,三個人里只有你話不多,我聽著不煩。” 虞知鴻:“……” 賢王殿下被這句「可愛」夸得不自在,硬岔開話題,講起來班師回朝的一應準備。顧鐸不知不覺喝下去大半壇子的酒,腦子本來就不如平時清爽,聽得苦起臉:“這也太麻煩了?!?/br> 虞知鴻說:“戰爭乃國家大事。” 顧鐸抱怨說:“比喜歡人還麻煩!” 虞知鴻:“……” 新的話題讓人更不自在了。 盡管沒挑明,顧鐸戰前已說過「夢見你親我」這樣的話。他許是懵懵懂懂,賢王殿下卻知風月、懂情愛,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對于此,虞知鴻并不打算回應。 他心里有個人,盡管只剩下了念想,他也想存著這份念想獨活。他身邊沒那個放人的位置,誰來都是多余。 尤其是「陸小七」——和他心里的念想太像,在兩人相處時,虞知鴻甚至須得時時叩問本心:你面對的是誰?你在和誰說話?你又在思念什么? 人家也是好端端的一個人,憑什么要用余生成全他? 而且「陸小七」活生生地是個糊涂蛋,連夸獎和貶損都分不清楚,真的知道什么是情和愛么? 此人這一生記憶寥寥,鮮少被誰善待過,保不齊就聽信了大家的玩笑話,胡思亂想起來。趁他沒弄明白自己心意,就貿然答應什么,與趁人之危無異。 這事早晚要有個了斷,擇日不如撞日。虞知鴻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問道:“你,有喜歡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