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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如今的家國大事也誠然需要琢磨。 三年前一仗,大齊贏得慘淡,蠻夷十七部落的南下之心春風吹又生,往后的春夏兩季三不五時來sao擾一圈,打得大齊北境叫苦不迭。 現今又到一年五月,十七部落卷土重來,這次聲勢格外浩大,好像大有再挪來一萬大軍的意思。滿朝文武的眼睛都盯在這,已經在朝會上吵了大幾天。 部分瑞王黨羽主和,認為如今北境勢弱,為黎民生計著想,不如暫且談判,并力求攔下這樁差事,給自己支持的皇子增添一樁繼承大統的籌碼。 但連同瑞王本人在內,更多人屬于主戰派,希望能擊潰十七部落聯軍,令蠻子再不敢打中原領土主意。 虞知鴻從前不懂這些技倆,回京久了才明白,瑞王是吃準了皇帝想打,又踟躕不定。 于是一手安排自己的人兵分兩派,名為爭執,實則讓陛下早做決斷。 可無論再怎么吵,打仗總要有人領兵,朝中正值武將青黃不接時,橫飛的吐沫星子堆不出一個能搴旗斬將的武曲星。 一封快馬加鞭的軍情密報踏著夜色進城,攔住了剛剛哄睡孩子的虞知鴻,他甚至沒來得及歸還小花,又徑直回到書房里挑燈夜戰,活生生忙到三更天。 再一出門,正好撞見滿地找貓的顧鐸。 顧鐸迎上虞知鴻的視線,第一反應是要躲,礙于方圓兩三米內都只有低矮的小樹叢,藏不住他這個大活人,遂提氣縱身,想上房跑路。 虞知鴻正頭昏,身手比腦子快,待回過神,已經牢牢扣住了顧鐸的胳膊,把人制住。 虞知鴻:“你躲什么。” 顧鐸回答得自然又坦誠:“你啊。” 虞知鴻:“……” 賢王殿下險些懷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洪水猛獸,竟然還有辟邪之效。 小花從小有人養,沒野貓的那種機靈勁兒,遲遲才聞著主人的味,仰頭「喵」了一聲,用腦袋瓜蹭了蹭身邊的人類,留下一根安慰的貓毛,竄回顧鐸懷中。 顧鐸接過這樂不思蜀的,想彈它個腦瓜崩,奈何一只手抱著貓,令一只手還被抓著,便問:“你有事么?” 好像兩個人沒事就不必見面一樣。 ——這么說也沒毛病,「陸小七」只不過是一個賢王府新來的侍衛,看上去還挺不被重用的,確實沒有整天往王爺眼跟前湊的道理。 可大實話端端正正地刺中了虞知鴻的心事,加之他還有點「做賊」心虛,竟沒法順理成章地問一句「你為什么躲我」,只能拿出早想過的借口:“嗯。明早隨我出門?!?/br> 顧鐸「哦」了一聲,表示知道,抽手轉身就走。 顧鐸這人很有自己的「原則」,做劍時認認真真地認主,做人也不給別人添堵。認定虞知鴻不想看他亂晃,他就一刻也不多在人家眼皮子下待,走得干脆利落。 然而這樣的「原則」落在別人眼里,未見得能領會到好意。 虞知鴻目送他的背影遠去,直到轉過墻角,再看不到,心想:“他不喜歡我。” 顧鐸要和小花聊一聊門禁的事,小花卻不合作,一個勁地蹭他手腕,明示他摸自己的頭頂下巴頦,撒嬌撒得起勁。 顧鐸捏著它的后頸,氣道:“你還有點良心沒,跑出去也不說一聲……算了,你也沒長嘴?!?/br> 小花解決凡事的方法都一樣,那就是鍥而不舍地亂蹭,果不其然,沒過多久,顧鐸繳械投降,認命地給花大爺按起了貓頭。 有小花以身暖床,被褥也太舒服,顧鐸在這溫柔鄉里舒舒服服睡著,日頭升起時還不想起床,全靠一腔盡職盡責,才趕在早飯結束前去了王府大門口。 虞知鴻已經在那等了一會,面色不太好看;王譽站在一邊,一臉的憂心忡忡。 顧鐸說:“我來晚了,對不起。” “沒事?!庇葜櫭嫔造V,“上車,進宮。” 顧鐸一坐穩,車子就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去。 他想了想,認為虞知鴻沉著臉,很可能是自己遲到的問題,貼心地主動道:“你要去殺誰?” 虞知鴻:“?” 顧鐸自忖也只有這點本事,說得態度誠摯:“我聽說宮里有個皇帝,你是想殺他么?雖然不太容易,我也可以努努力?!?/br> “呃……”賢王殿下奉召進宮,去商量北境戰事,萬萬沒有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被驚得連煩心都忘了,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不可胡說!” “哦?!鳖欒I點點頭,“那……” 虞知鴻怕他再想出什么驚人的事,道:“不是去殺人。” 顧鐸再次順從地點頭,心說只打架也行,他也不會輸。 虞知鴻沒料到此人還會有這番深謀遠慮,提前放下心來。 他也不想和顧鐸多說什么,面對這張臉說得多,就難免拿出那番哄人的姿態,他怕自己忍不住多想,又怕招惹什么誤會,反而不恰當。 所以當入宮搜身、被卸掉渾身兵刃時,聽到顧鐸安慰地說:“沒事,我空手打架也很厲害?!?/br> 賢王殿下幾乎無法承受禁軍目光里的詫異神色之重。 虞知鴻低聲道:“你閉嘴。” 顧鐸還會看點臉色,邊走邊問:“架也不打?那你帶我來干什么。我只會打架——誒!你怎么跪了……你父皇是哪個?” 兩人走到御花園,恰撞見和瑞王父慈子孝的皇帝。司禮太監喊了一聲,虞知鴻規規矩矩行君臣禮,顧鐸卻稀里糊涂地杵在原地,四處找皇帝,最后連蒙帶猜地鎖定了和端王站在一起的白胡子老頭。 --